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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高照兮,映华堂。

喜气盈门兮,送吉祥。

八方来客兮,聚一堂。

共鉴今朝兮,凤求凰。”

悠扬的笛声渐起,楼上楼下的宾客被吸引了注意力,穆清秋拿着白铁英给他的手卡朗读,内功都运上了,自然也就压住了八方客内的喧嚣。

大人拉扯住乱跑的孩子,小娘子忙坐得端庄,就连上了岁数,一闹哄就想打盹儿的,都被这洪钟般的声音惊醒,楼上楼下的人都往一楼的台上看去——谁家老翁竟有如此十足的中气?

白铁英这集体婚礼办得既考虑实际,又潇洒随意。来的宾客只要手持请柬的就能进,也不管你是哪家的亲朋,反正收的钱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五十以上的老者坐在一楼,二楼是男客,三楼是女客。七岁以下的男孩儿跟着女客,七岁以上的跟着男客,上上下下坐满了百桌。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穆清秋念完压场诗后,四遍勾人心弦的中阮声紧跟着响起。随后,欢快的琵琶声由快渐慢,由重到轻地引出了他下一段致辞。

“岁至甲辰,时值金秋。天清气爽,日照高楼。

凤箫声动,龙舞翩迁。乾坤和乐,共赴白头。

金樽美酒庆佳偶,玉笛清歌贺天成。

云间彩蝶双飞舞,月下仙葩并蒂生。

情敦鹣鲽敬如宾,祥叶螽麟昌厥后。

一生一世一双人,同心同德同约盟。”

随后,又一段清亮的笛声穿插进来,白铁英扮作的老妪缓缓开口道:“吉时到,祥乐起,请新婿们登台!”

“请新婿”不稀奇,但人家后边儿的步骤都是跟的媒人、姨母或舅母,和岳母三请新婿“高坐”,她这还“新婿们”,除了略有耳闻的人,楼内楼外顿时一片哗然。不过既然是与古制不同,这些非议都在白铁英的预料之中,婚礼自也照常进行。

笛声消转,歌声渐起: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赐我百朋。”

歌声毕时,台上已经中高旁低地站了足足十位新婿。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白铁英唱着这首歌的最后一段,慢悠悠地从一位位新婿面前走过。待到唱到“君子”两字时,恰好走到一位确实长相明朗的新婿面前,她突然停了歌声,伸出手去,好像想要将那新婿耳边的簪花取下,但她随即摇摇头,仿佛是感叹自己年华不再,不能追求“君子”了。

她又继续一边往前走,一边唱出“我心”二字。忽地见到了对面走上台来老翁模样的穆清秋,“我心则休”的“休”字,就被她唱出了别的意思。

本来众人都被这一溜儿新婿,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看到这老妪这般模样时,俱是被她逗得拍腿跺脚,哄堂大笑。

“好好好,笑点低就好啊!”白铁英还怕自己编剧不高明,演技不到位,人家不买账呢!既然这都能笑,那她就有底了。

“你这老媪,毫无道理。既见君子,因何失礼?”穆清秋装作生气的样子,捶胸顿足道。

“你这老翁,好不知羞。既见君子,因何不走?”

老翁说老媪见到“君子”好颜色,就忘了礼节了,而老媪则是反驳老翁年岁一大把,见到好看的小年轻,怎么不惭愧逃走?

“哈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老翁似是被众人的笑声着恼,将手里的卡片一扔,一边扯着老媪,一边喊着:“家去!家去!”

还不等众人反应,那老妪一把搂住刚才她想要摘人家簪花的那个新婿,嘴里却也喊道:“家去,家去!”

“哈哈哈哈哈……”众人这回是笑得拍桌子,溜凳子,各个身子抖如筛糠。老媪是失心疯了不成?这意思是说回家也成,但是要把人家新婿也带家去吗?老翁吃醋好笑,老媪好色更好笑,那被抱着的新婿脸比衣服红,更更好笑!

“你们两个老顽童,休要胡闹扰红尘。儿孙满堂膝下绕,鹣鲽情深伴晨昏。繁花似锦满门庭,共赴三生三世盟。且歌且舞且奏乐,再不听劝……扣红封!”

周淑琴突然从台下一跃而上,一手扯开老翁,又一手分开老媪。像个看着家中晚辈胡闹的长辈,可她偏偏才是那个晚辈,一脸的好气又好笑。

然后冲着那臊得不成样子的新婿连连作揖行礼后,好像实在是劝不住两位老人了,叉着腰,仰着头,拿出了她的杀手锏——“扣红封”!

老翁和老媪此时却又变成了盟友,在周淑琴背后连连鬼脸,但又好像不得不为红封低头。说他们是顽皮的孩子吧?他们的年岁摆在那儿,说他们是长辈吧?可他们做得却比孩子还要促狭——真真是一对老顽童!

台下众人本就被逗得不成样子,又好似想起来,或希望自己家也有这么一对老顽童,竟然纷纷解囊相助,有了第一块扔上台去的银角子后,竟然在台前下起了一阵铜板雨,就连八方客门口都有“随礼”的。

“咚!”

也不知道是哪个这么大方,竟然丢上台去一锭十两的银铤子,正好砸在了老媪的脚边儿,真把扮作老媪的白铁英吓了一跳!这要是砸她身上……这段儿不是剧本,但差点儿杀了她。于是白铁英抛媚眼,送秋波地打算来个“将计就计”。

没想到穆清秋快她一步,捡起那块银铤子就怒气冲冲地拍到了那人的桌上。指着他的鼻子哆嗦了半天,结果只说了一声“家去”,转身又回了台上。没想到他这模样让台下的一众老头儿,老太太看得更加快活。又下了一场“铜板雨”,才在周淑琴的劝阻下消停。

那个扔银铤子的老头儿,更是让身边儿陪着的后生将整个钱袋里的钱都扔了上去,原来他正是那“明朗新婿”的祖父。

旁边家里有闺女的人家就琢磨了:能随身带着银铤子和大量的打赏,看来家底颇丰啊!再说台上那新婿的模样也很俊俏……结果在今日之后的一月间,那老者家中剩下的两个孙儿居然全部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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