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
孟德升一连说了三个对,他顺杆就爬,接着对着万鑫说道,“胡波贤侄和犬子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两人兄谦弟恭,团结友爱;对我也是尊敬体恤,多次为我公司的发展出谋划策,乃是我德升公司的知遇贵人,所以我把他叫过来陪万公子小酌叙谈……”
大有不是亲侄,胜似亲侄之意。
挺有文化。
就是太夸张了。
社交场合,虚虚实实皆是常态,无须澄清或者谦虚,胡波也只好坦然接受。
不过,他还是接受不了和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按照身份,应该是何云耕“对阵”万鑫,正厅级的秘书和正厅级的儿子,旗鼓相当,然而他见了万鑫狗里狗气的,所以还是由胡波对弈万鑫比较妥当。
而何云耕从蹭局的变成了孟德升的座上宾。
此时的座次成了万鑫依然居主位,逆时针依次为胡波、何云耕、孟德升、周部长,孟德升一对二。
胡波专盯万鑫一人。
乱了套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被安排陪酒,就要安安分分陪酒,喧宾夺主的事情切不可为之,这样既失了主陪的面子又丢了自己的里子。
胡波如是告诫自己。但万鑫就没有他这般觉悟和素质,一副高高在上,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
在何云耕推脱自己不喝酒的情况下,他上来就揭了何云耕的老底,“何云耕,听说你不贪财、不好色,现在又不喝酒,那你还当个男人干嘛,干脆去山里找个庙皈依算了!”
仅是一个厅级干部的纨绔二代而已,真不知道他倚仗的资本来自哪里?
他的厅长妈妈?
恨屋及乌,胡波对宋厅长没有什么好感,最起码家教方面她是个loser。
安信刚说的没错,闭嘴的鱼才不会被鱼钩钩住。酒还没喝几杯,胡波已经从万鑫的显摆中捕捉到了一些有用没用的情报。
今年刚大学毕业,和自己同龄,但人家现已经商三年,净资产号称逾亿元。
从事的什么职业?
子承父业,父亡子承。
父亲是什么职业?
工程掮客!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玩空手套白狼的主,自不必说依托的肯定是他妈的背景。
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片刻功夫自己家的情况吐出了不少。估计宋厅长要是走背字被纪检部门叫去喝茶,建议直接从万鑫身上找突破口。
肯定不打自招。
何云耕听的眉头紧锁,他心里急的犹如蚁爬,几次试图给万鑫提醒,但是公子爷根本不搭理他。
急死了。
这时,何云耕突然放下举起的酒杯,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喂,老板!我还在外面,这里太吵我出去给您汇报……”
说着,急忙起身出了包间。
只是万少爷不尊重他而已,抛却这个人,他是这里最有地位的人,所以他无须给任何人知会。
呵。
胡波看出来了,何云耕也是个演员。
不过就是演技差了那么一点点,坐在他旁边看的真切,手机根本没有响也没有震动,掏出手机的一瞬间屏幕也没有亮。
说明什么?
说明根本没有电话打进来。
他这是要出去打电话,打给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何云耕来到楼梯间,关机,快速换上另一手机卡,拨出了号码:“今也,万鑫来泺城了,我现在正在和他一起吃饭,你快想个办法快别让他胡说八道了!”
不愧为秘书,短短数语就把如何不期而遇,万鑫如何口不择言,汇报清晰。
“唉!”
电话那头叹气说道,“耕儿,你可得帮我管管鑫鑫,他这种锋芒鄙陋的性格肯定会给你我带来麻烦。”
哪里是锋芒毕露,分明是不长心眼。
“我……”
何云耕一言难尽啊!
按照他的计划,朱英佩意外身亡以后,他要先扮演痴情鳏夫,博取朱父母同情,然后尽可能多的收割朱家的资产和政治资源。
他还年轻,续弦无可厚非。
这样,一个鳏夫一个寡妇,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从此以后过上有权又有钱的生活。
而万鑫的态度,对他能否得偿所愿来说尤为重要。
现在让他管教万鑫,那不就是倒行逆施吗?
何云耕有没有这个能力姑且不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胆量。
“今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今晚带我过来应酬的是安信刚女儿的男朋友,他这个人城府太深,我怕万鑫说多了惹出事端!”
今也幽怨叹了口气,“耕儿,我知道你的顾忌,你没有能力压制我也没有精力管教,所以暂时先随他高兴吧,另外,那件事情安排怎么样了?”
“嗯,她明天下午会去南山灵验寺进香求子,您把人提前安排在那里就可以了,我会通过电话随时关注她的位置。”
“好,我都找人联系好了,付了一半预付款,事成会付另一半,一会我把这帮人头目的电话发给你,你们明天直接联系。”女人失神了片刻,接着说道:
“另外,耕儿,事情解决完以后,你应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继父、合格的丈夫了。”
“今也,我一定会娶你的……”
同样的话同一个男人,她五年前第一次听。
那是一个昏暗早晨,心情同样阴霾,因为她丈夫七天前去世了,死于脑梗塞。
她刚到建设部大院门口,一个年轻男人跳了出来。
男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长相清秀文质彬彬,开口便叫出了她的名字。
“宋今也,你还认识我吗?”
男人眼神热切的看着自己,深情而又彷徨,并不像是个过来寻衅滋事或者讨债的,自打老公去世,突然冒出了不少上门讨债的。
她警觉的紧了紧手中的包,“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男人眼神闪过浓重的失望,随即又自信的精神抖擞,“我是八年前您接见过的那个学生,正是因为您的出现鼓舞了我,让我实现了远大目标!”
她实在想不起来八年前都在忙些什么,又见了什么人?
那时候自己应该是副县长,分管教育、卫生、妇联,太忙了,更见过无数个人,不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印象。
是对公务上接触过的人都没印象。
这时,另一个中年男人不知从何从蹦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宋今也,还钱,你老公欠我十万块钱!”
年轻男人被这一幕触怒,挥拳砸向中年男人面门,发出雄狮般的怒吼:
“不知道人死债亡吗?你不配碰我的女人!”
那一刻,她惊了。
中年男人被打的口鼻出血,牙齿掉了两颗,或许感觉不是精壮年轻的人对手,也或许这个债讨的并不理所应当,果断逃离。
毕竟是帮自己赶走恶徒的人,她赶忙握起年轻男人的手腕查看伤口。
手背破了一些皮而已。
但是年轻男人笑了,笑的灿烂无比,笑的心满意足,并且说出了她终生难忘的一句话:
“今也,我一定会娶你的……”
这一刻,她明白了,这个人是神经病。
何云耕收到了宋今也发来的联系人信息,看了一眼,心中暗忖,“英佩啊,莫要怪我,我一定会给你找一块风水宝地,不过能死在你本家人手里也算是你的造化吧!”
稳妥起见,他又换上了一个不记名的电话卡,打去了电话:
“喂,是彪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