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芯片?”
我刚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有点吃惊,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
这里虽然是“深空计划”的月球基地,不过如今主要的作用是观察站,所以值得图谋的东西不多,“入梦芯片”应该算是一个。
但这里面有个小问题,“入梦芯片”是不能单独使用的,还需要有观察者和入梦仪。
观察者还算是容易找,毕竟在理论上,只要是个活人就可以“入梦”,只是“信息收集”的效率和准确率会天差地别。
可是入梦仪就没这么简单了。
作为“观察者计划”的专用设备,入梦仪是受到严格管控的,这一点从我那台入梦仪被芯片熔毁损坏后、李智勇恨不得掐死我就看得出来。
“所以对方可能是‘观察者计划’的内部人员。”
肖海听完我的分析后轻声说道:“或者是联合政府的人——你之前不是说,联合政府被E.c.S.o入侵了吗?”
“所以……入侵者是E.c.S.o?”
我神色古怪的咂了咂嘴,因为这个逻辑听起来还算合理,但依然存在一个小小的问题。
入梦芯片、或者说“梦境”本身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隐藏在里面的信息。
观察站有各个梦境的汇报存档,这些人不偷现成的信息资料,反而对入梦芯片下手,简直就像买椟还珠一样让人费解——又或者他们还顺手偷了资料?
可是如果偷了资料,为什么还要偷入梦芯片?对观察者的信息收集没信心?那他们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从入梦芯片里找到想要的信息……
“可以走了。”
肖海拉开门,又把衣服后摆的布条塞进我手里:“脚步声很远了,我可以跟踪他们而不被发现。”
“那就不跟了。”
我抓着布条拉住肖海:“我们去资料室,对方的目标应该……可能是‘梦境’信息。”
“你确定?”
肖海的声音有点疑惑:“脚步声快听不见了,如果你猜错,再想找人就难了。”
“……先去看看。”
我沉吟了一下轻声回道,肖海也没再多说什么,招呼我跟紧之后就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过程乏善可陈。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我们在路上捡到了一台操作器,应该是之前撤离的时候,哪个人在慌乱中遗落的。
我和肖海没有身份认证无法登录,不过好在还能用屏幕照明。
而在我们进入资料室、按亮操作器的屏幕后,几乎立刻就确定了我的猜测——
所有的柜子都大敞四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散了满地,好像刚被盗窃团伙洗劫了一通,而且还是那种没什么出息的小毛贼。
“坏消息是,李智勇看到这里可能会疯。”
肖海举着操作器照向某处,那里散着一堆、足有几千枚录音笔的Sd卡,旁边还有不少撕碎的纸盒,应该是之前给它们分类存放用的。
“……”
我看着满屋的狼藉没说话。
这些迹象似乎证明了我的猜测,但我此刻完全没有开心的想法,反而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强烈了。
“好消息是我们可以回去了。”
肖海一脸随意的耸了耸肩:“那些人的业务水平一般,之前偷芯片的时候连手套都没带,回头让李智勇找人查一下指纹,应该就能抓到人了。”
“……我怕来不及。”
我沉吟了一下摇摇头:“对方能想出这种计划,绝对不是没脑子的毛贼,他们不怕留下指纹,应该是有信心在被找到之前搞定后续。”
“那就更是好消息了——”
肖海说着朝周围扬了扬手:“这里的信息资料,都是为了调查【大灾难】的,对方偷这些东西,肯定是对【大灾难】感兴趣,说不定还是我们的盟友呢!”
我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肖海又把操作器照向满地的狼藉:“而且这里的资料都有备份,严格来说我们没有损失什么,所以我的建议是,别给自己找麻烦。”
“……不对。”
我仔细想了一下再次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对,这一切太顺利了。”
“你是被那些谜团搞得应激了吧?”
肖海狐疑的皱起眉头:“这里不是‘梦境’,不存在‘扰乱’,而且就算是‘梦境’,只要你的能力高于问题的难度,处理问题的时候就应该是‘顺利’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顺利’,是……”
我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看着眼前一脸迷惑的肖海,之前那些模糊的念头,忽然开始清晰起来。
在我们通过应急通道、从掩体里出来之后,整件事情的走向就开始变得蹊跷。
六号基地的规模是六座基地中最小的,可即便如此,想在最外围走完一圈也要几个小时。
可是我们离开应急通道后,只摸黑走了十分钟,就和入侵者撞了个正着。
之后我们随便躲进一个房间,恰好就是对方的目的地,也是在这个时候,最让我费解的情况出现了——
柜子和墙壁之前有个空隙,刚好能容纳我和肖海两个人,而他只是随便用柜门遮了一下,对方就轻易接受“忘记关门”这种理由,甚至都没过来检查一下。
再之后,我们依靠肖海的义眼,发现对方偷走了一枚入梦芯片,我又以此为基础,推测出对方的目标可能是“信息资料”。
最后,我在这里验证了我的猜测,而且是我之前所有推测中的、对我们来说最好的结果——入侵者有所图,不过这份“所图”不会给我们造成损失。
所以单从表面来看,我们只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偷偷回到掩体等待风波结束,就可以继续我们自己的计划,但这是不对的。
这一切太顺利了,尤其是“目击盗窃”那一段,简直就像是提前为我编排好的一场戏。
而在我将“一场戏”的前提、重新代入回忆之后,一个诡异的情况就出现了——
肖海坚持要跟我一起出来;
肖海带我躲进了那个房间;
肖海“目击”了盗窃经过;
肖海分析并定义了现在的情况;
肖海建议我什么都不要做,悄无声息的回到掩体、耐心等待这场和我们“无关”的风波结束。
一股寒气沿着我的脊柱直冲后脑,瞬间在我身上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你不是肖海。”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借着操作器屏幕的亮光,像我记忆中第一次见到他那样、认真仔细的端详着那张脸:“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