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桑只是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侯爷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妾身不过是尽一个医者的本分,为陛下分忧。”
陆延骁冷笑:“大言不惭,宫里宫外这么多大夫都没有办法,你一个深闺妇人懂什么?”
“你莫不是觉得你比这满宫御医还能耐,这皇宫大内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离桑看了他一眼,没等开口,便听得一道威严冷沉的声音响起。
“她的确比这满宫太医更有能耐。”
皇帝开口,不怒而自威。
“陆侯爷,你口中这位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的深宅妇人,刚刚稳定了贵妃的病情,乃是大功一件。”
本来贵妃脱险,他心情甚好,却不想陆延骁这个没眼力见的破坏了。
他眯了眯眼,目中酝酿风暴。
“这皇宫大内不是她该来的地方……你是觉得,她不该救朕的爱妃?”
陆延骁不可置信的看向离桑,怎么可能?!
离桑什么时候还会医术了?
“臣不是这个意思。”
“陛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拙荆既不是大夫,也不会行医……”
皇帝脸色陡然一沉,拍桌怒斥。
“放肆!”
“你在质疑朕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还是认为你夫人斗胆欺君罔上?”
“微臣不敢!”
陆延骁砰的一声跪了下去,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刚才实在太震惊了,下意识就问出了那样的话……
离桑暗暗头疼,这个莽夫,连陛下的脸色都不会看吗?
带兵打仗把脑子打糊涂了不成?
她屈膝跪下,神色平静的解释道。“陛下,臣妇的医术传承自一位隐世之人,师父不愿张扬,所以臣妇懂医之事鲜少有人知晓。”
“侯爷也是担心臣妇触怒天颜,这才一时心急说错了话,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这才回想起来,方才进宫之时,离桑的确头戴帷帽,掩藏身份。
是皇后叫破,迫不得已才以真面目示人。
他摆了摆手,“罢了,都起来吧。”
陆延骁性子莽撞,说话一向这般口无遮拦,直来直往,平日没少得罪朝臣,也没少惹他不快,但这何尝不是他的优点呢?
毕竟一个心直口快的武将,可比心机深沉暗藏锋芒的将军好掌控多了。
“陆将军,你可真是娶了一位好夫人。”
那跪着的两人,一个神色慌乱,一个处变不惊,真是对比鲜明。
“谢陛下!”
两人谢恩起身,陆延骁这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听见皇帝夸赞离桑,不由得侧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升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既因自己夫人被陛下夸赞,感到几分自豪。
却又免不了怨她为何不提前与自己通气,害得他在陛下面前丢脸。
不过最让他震惊的是,离桑竟然有这样的本事,能治好丽贵妃的病,得陛下赏识。
他却全然不知道……
她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上首的皇帝开口,“陆卿,贵妃虽然脱险,却还仍在病中,需要陆夫人诊治。这几日她便留在芳华殿内看护,你可有异议?”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他敢有什么异议?
陆延骁只能恭敬应道,“能为贵妃娘娘诊治是拙荆的荣幸,臣没有异议。”
皇帝这才满意离去,偏殿之中只留下陆延骁与离桑二人。
陆延骁面色复杂的看着离桑。
“你既有这样的本事,为何来之前不与我说一声?”
离桑淡淡看他,“若是提前与侯爷商议,侯爷还会让我来吗?”
陆延骁一梗,好吧,他确实不会让离桑进宫。
甚至可能还会派人看着她,门都不让她出。
离桑深知陆延骁的德行,等花费心思说服他,恐怕贵妃娘娘都……
她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下这样的决定的。
陆延骁还想说教她几句,“你可知此行有多凶险,万一贵妃娘娘有什么闪失……”
离桑开口打断他,“侯爷放心,我此行进宫并非以侯府夫人的名义来的,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牵连不到侯府。”
陆延骁愣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担心她,但对上离桑的冷脸,这样的话他又说不出口。
离桑看着他,“侯爷还是回去吧,深宫内苑,您一个外男不方便滞留太久。”
陆延骁还想说些什么,但离桑神色淡淡,显然不愿再与他多谈。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可她说的又没错。
若非今日情况特殊,丽贵妃重病,而他又是负责皇榜事宜的金吾卫将军,根本不可能畅通无阻的进入芳华殿。
终归,陆延骁没再说什么,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傍晚的时候,丽贵妃醒了。
离桑端着药过去看她的情况,那一惯姿态张扬的女子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带几分感激。
“此次多谢陆夫人相救。”
离桑摇了摇头,先是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脉象,这才把人扶起来。
她来之前,宫女已经喂过清粥了,此时的脸色比起上午已经好了很多。
“医者本分,娘娘不必言谢。”
丽贵妃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同样救自己于水火的神医。
她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离桑端起药碗,“娘娘,先喝药吧。”
宫中的情况复杂,药是她看着煎的,守着温了一下午,不会有任何问题。
“娘娘,陛下来了!”
门口传来宫女的声音,丽贵妃那张绝美的面容霎时流露出几分脆弱。
皇帝步履匆匆进了门,直奔丽贵妃而去。
“丽儿,你可算醒了!”
丽贵妃的眼圈顷刻就红了,投入皇帝的怀抱,“陛下,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皇帝满脸心疼抱着丽贵妃,像在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样的情况,离桑在留下就有些不合适了。
她将药放在桌上,悄无声息的同一众宫女一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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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桑暂住在芳华殿的偏殿,直等到天黑皇上离去,丽贵妃才差人来叫她过去。
这一回,她已经恢复了几分精神,能够下床走动了。
离桑过去的时候,她未施粉黛,坐在躺椅上。
“陆夫人,过来坐。”
她连贴身宫女都遣出去了,想来是有话要说。
“谢娘娘。”
离桑没有推脱,径直走过去在她身边落座。
“本宫这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本想今夜都陪着她,却被丽贵妃以担心他的身体推诿了,为的就是问清楚一些事。
后宫中独占鳌头的宠妃,可不是什么没脑子的傻白甜。
她这病来得如此蹊跷,又凶又急,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