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其实在京中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你说上面供奉着什么显灵的神明,那也并没有。
可这依旧不影响白云观香火鼎盛。
毕竟这里的确是没有什么太灵验的神明事迹,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有一个能帮人实现愿望的仙姑。
但凡是得到了柳王妃的青眼,有这个际遇,那不是一家子都跟着鸡犬升天了吗?
所以来白云观的人从来都不少。
只是楚大夫人不同。
她虽然每一次都会主动去山门处问一问小道姑,想要求见求见柳王妃。
但是她实际上真真正正还是宠着紫姑娘娘来的。
紫姑娘娘不是什么正神,而且说法来源众多。
很多男人都觉得信奉紫姑是在信奉邪术,毕竟紫姑娘娘的确可以预言吉凶,而且又是厕神。
但是楚大夫人却是真心信奉。
她当年嫁给楚明川,楚明川不仅十几年都未曾考中进士,成亲之后他们夫妻还十几年都无所出。
就为了这个,当年楚家屡次三番的提出要休妻。
楚明川倒是并没有这个意思,他自来就因为功课不好而不被楚博喜欢,或许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楚明川成亲之后,对她这个妻子极为尊重,也极好。
两人的感情一直都很不错。
可是感情再不错,也架不住一直生不出儿子来。
当时楚博已经命令警告了楚明川,让他休妻再娶,要么便纳妾。
楚大夫人当时能怎么样?
她的娘家可不是什么会善待被休回家的女子的人家。
如果被楚家休了,她要么是被家人再随便嫁一回。
要么就是在娘家受尽冷眼。
当时她已经万念俱灰,只想死了。
可就在那时候,有人给她推荐了白云观的紫姑娘娘。
让她去求一求。
虽然柳夫人已经把该求的神仙都求遍了,但是人在绝望的时候,当然还是会做出病急乱投医的事儿。
她果然去求了紫姑娘娘,并且在家中也供奉了一尊紫姑娘娘。
谁知道真的就有这么灵验。
不久之后,她就怀上了孩子。
而且生下了楚天阔。
从那之后,她更是接连又生下了二儿子三儿子和小女儿。
原本她以为人生一辈子就是这样了。
丈夫虽然没功名,不如小叔子风光,在家里也常常遭受打压。
她这个大夫人也没有任何当家的权力。
但是,好歹家中富贵,孩子们也都孝顺啊。
想到这里,楚大夫人便跪在紫姑娘娘神像跟前痛哭失声。
她知道自己儿子做错了。
但是,但是就如同丈夫所说,这一切的缘由,归根结底难道不是因为楚博自己吗?!
是楚博让方先生去教楚天阔欺负戚家的那两个孩子的。
大房在家里不受宠,楚天阔虽然是长孙,但是却也不够得楚博的喜爱。
为了讨好楚博,楚天阔才会召集同学,排挤戚云徵和沈嘉朗。
他固然做错了,但是却对楚博从来都是孝顺而且听话的。
楚博呢?!
他竟然忍得下心杀掉自己的孙子!
楚大夫人哭的眼睛都肿了,一面烧纸一面眼泪不断:“紫姑娘娘,您是女人们的保护神,信女斗胆,求求您也保护信女的儿子一回,让他在那边能够好好的......”
话音才落,帐子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这一声轻笑直接吓得楚大夫人毛骨悚然,她一时连哭都忘了,怔怔的睁大了眼,不由得看向了帐子后头,紧张的问:“谁在那里?”
被人听见自己说了半天的苦楚,不管是谁心里都是有些不舒服的。
楚大夫人心里更加烦躁了。
帐子掀开,戚元微笑着看着楚大夫人:“楚大夫人,是我,永平侯府,戚元。”
戚元?!
楚大夫人的嘴唇颤了颤。
她当然知道戚元!
这个名字在楚家人嘴里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
楚博每次提到她都要厌恶的说一声牝鸡司晨,是九尾狐转世。
甚至于这一次楚天阔之所以出事,也是因为楚博要对付戚元,才会让楚天阔去欺负戚元的弟弟。
她的脑子一时乱的很,眼睛也有些酸痛,反应过来之后就忙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要走。
戚元淡淡的在她身后问:“楚大夫人,你就这样走了,死的可就不只是一个大儿子了,你可要想清楚一些啊。”
什么意思?!
虽然觉得戚元是在胡说八道,根本就是故意没事找事。
但是楚大夫人的脚步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
她没好气的回头冷笑:“怎么,我死了一个儿子还不够戚大小姐你出气的吗?!”
这些天来一直堆积的委屈还有惊恐此时终于涌上心头,她忍不住带着几分哽咽的说:“我知道姑娘身份贵重,马上就要是太孙妃了!您要是想我们死,那就等您成了亲,当了太孙妃,进了东宫再说吧!”
戚元扯了扯嘴角:“楚天阔到底是被我害死的,还是被楚博害死的,想必楚大夫人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她的语气倒是很是平静,见楚大夫人猛地攥住了篮子的把手。
就轻描淡写的说:“楚大夫人,我不是跟您说玩笑话,楚博如今正在玩火,一旦事情做成,他不会有好下场,但是更加惨的只会是不受宠的你们这一房。”
明明知道不应该信戚元的话。
但是楚大夫人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惊跳了几下。
她觉得嗓子疼的厉害,不知道是哭久了还是刚才太过生气一时之间喊的太大声岔气了。
顿了顿,才试探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不蠢,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戚元这是专门在这里等着自己的。
白云观是柳王妃的地盘。
如果柳王妃不允许,戚元也不可能到这里来。
“楚博不想让我当上太孙妃,所以他吩咐徐有庆在太庙做手脚。”戚元说的言简意赅:“楚大夫人,你哭的太早了,因为如果这件事真的办成了,你剩下的三个儿女也会死光的。”
那一瞬间,楚大夫人只觉得通体冰凉,连手都一时僵硬得拿不住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