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叹了一声,看来暄和尊者交给他的事情还是没能做好。
只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
这件事传回云中城时,到底已经晚了。
维持千万年安稳的混元河洛界在一息之间破开,禁锢于虚空的上古魔气卷席了世间各地。
于此同时,九天苍穹突然破裂,无尽虚空吞噬一切。
地脉断绝,山河破碎。
天地为之变色。
短短一瞬,无数生灵死于此浩劫之下。
无尽的虚空自苍穹倾泻而下,所过之处生灵涂炭,生机不再。
“顶住!”
“所有人都上,用灵力筑起结界,绝对不能退。”
以燧风为首的五宗宗主飞身而起,周身灵力疯涌着,将灵力汇聚成一个保护罩。
抵御虚空的无尽的蔓延与吞噬,但虚空之力,无可阻挡。
修真界上百个宗门,今任宗主一个个飞身上前,与五宗宗主一同撑起一片安全的区域。
只为了守护底下的弟子们。
“混元界,破了!”
胥司晨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虚空不断压向他们,强行与天崩之力抵抗,结局必然惨烈。
“噬空竟下手如此快,只有身为七星月体的步晚意的筋骨,方才打开混元界。”
步谷云双眼赤红,手中迸发出更为强劲的气流,眼泪却无声无息的落下。
她的妹妹,死了!
她甚至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天塌之下,哪怕是拥有灵力的人修也显得如此无力与渺小。
墨黑浮云笼罩黄土,
残阳如血映照白骨。
“快,让那些小弟子立刻赶往鸾山城,鸾山城有结界,起码能保住性命。”
上百个身影筑成一堵人墙,此时他们将生死抛之脑后,拼尽性命。
玉虚宗宗主压住后槽牙,脸色涨得通红,冷汗不断渗下。
“诸位,看来我们今日怕是难逃一劫了。”
月华宫宫主轻笑了一声,清冷飘渺的容颜毫无畏惧,“那又何妨,我们活得够久了,可那些孩子还小。”
“他们是唯一的希望了。”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此刻所有人,四肢百骸都承受了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四肢痉挛。
“唔………!”
有人承受不住虚空之力,顷刻间化为血雾,为此殒命。
“孔宗主!”
胥司晨脸上是被喷溅上的温热鲜血,她惊愕的看着这一幕,满是悲痛。
燧风神情凝重,抬眼望着一片无尽的虚空,高高在上,没有一丝怜悯。
他神色似是不甘又似不屑,“众弟子听令,即刻赶往鸾山城,不得有误。”
这一声,随着灵力一点点扩散出去,传入到每一个惊慌失措的弟子耳中。
灭世之灾。
这群孩子们何曾见识过,此刻都慌了心神,恐惧而又彷徨。
陆逍几人神色苍白,在狂风的卷席下,只能将剑插进地里,维持平稳。
“师尊!宗主——”
“我们……不走!”
昔日湛蓝无云的天空,黑压压的虚空一点点蔓延,带着灭世之力。
大地在猛烈的摇晃,仿佛要翻滚过来一般。
上古魔气充斥这世间,天空不再明媚,与虚空一同吞噬着一切。
身旁的人接连死去,血色在眼中弥漫,白及满目疮痍。
他催动灵力,想要攥回被卷入虚空的小弟子们,却扑了个空。
“白及师兄……救救我!”
“……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小弟子们拼尽全力,紧紧的抓住地面,指尖血迹斑驳,一点点的往前爬着,却仍旧被卷入虚空。
余下的二十九个亲传,咬牙支撑着,全身紧绷着,剑尖不断发出争鸣声。
“救我!我不想死。”
“啊啊——”
“…夏铮师兄,啊……救我!”
“莫师兄………救救我,我不想死。”
身旁的小弟子们不断对他们呼救,用乞求惊恐的眸子望着他们,绝望的朝他们伸出手。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啊!
亲传们应声回头,便看到被虚空吞噬得不剩一丝骨头的同门,眼眶不由得通红一片。
郝连一手以剑撑地,一手死死拉住萧珠雨,手上青筋暴起,艰难的支撑着两人的平衡。
“师兄,你别管我了,放手吧。”
萧珠雨看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苍白的脸庞满是悲伤,她低声求着。
与这里的亲传不同的是,她是地地道道的丹修,战斗力远不如他们。
郝连扯出一抹笑来,少年身形狼狈,可眼里满是倔傲与执拗。
“别说傻话,你是我师妹,怎么也得活着。”
叶湛英深吸了口气,她离萧珠雨最近,甩出一条鞭子缠绕在她腰间,接着绕在自己腰上。
“都不能死,每一个都不能。”她咬牙道
萧珠雨一愣,眼里闪着泪光,“好。”
亲传们修为大都不低,在这灭世的狂风之下,只能紧围成一圈,互相支撑着。
红色的血雨一点点洒落,滴滴嗒嗒落在他们身上,温热,血腥。
他们晃然抬眼,却发现昔日教导爱护他们的宗主长老们死在他们眼前。
或是严厉,或是慈爱的长老们在虚空压迫下,身体自内而外炸开。
鲜红的血迸发出,染上了这一片虚无,成了这天地间最后的颜色。
“不!”
“师尊,你们……回来啊!”
“求你们了,不要管我们,你们走啊!”
“长老!为了我们不值得,你们快走,别撑了……”
原本还算冷静的亲传们刹那间失控了,他们声嘶力竭的吼着,面容沾血,字字悲怆。
上方,羿柘长老似是知道自己死亡将近,他转身望了一眼底下的徒弟,一如既往的大笑了一声。
“小崽子们,一定要活下去。”
他低沉饱含感慨的声音落下,下一瞬也化为血雾,就此陨落。
“师尊!!”
郝连愣了一下,张口撕心裂肺的喊着,崩断了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
“不要!师尊……不要丢下我们……”
亲眼目睹师尊死在他眼前,少年再也忍不住嘶吼起来,眼泪滴落,几近崩溃。
他放开了唯一支撑自己平衡的本命剑,整个人趴在地上,一点点用手爬着,额上青筋暴起。
悲怆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