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主任的脑袋里灵光一闪。
“等会！”
陈主任抬起手来，若有所思的感觉。
“你等会说话。”
陈主任的脑袋里想起了此刻的感觉到底是在哪里遇见过。
那就是自己曾经在高考完后，在填志愿的时候这么纠结过。
那种能够左右人生大事时，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会出现那么一丝丝的犹豫和权衡。
人之常情。
现在的林白玉就很符合如此的情况。
陈主任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水。
发现凉了，他又把多余的水给倒掉。
然后起身再给自己倒一杯热的。
“林同学，你说吧。”
陈主任自己背对着林白玉。
他在倒水。
但是林白玉开口说话，他是能听得见的。
林白玉开口道：“我想知道，如何将人给复活。”
啪嗒。
陈主任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泡的软软的茶叶丝也倒在了地上。
陈主任一点点僵硬的转过身子来。
在这么一瞬间。
陈主任生气了。
他面对患者。
不论是那种喜怒无常的患者。
还是精神无法沟通的患者。
他永远都不会生气。
但是这一次，陈主任确实是生气了。
陈主任大声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白玉你又要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问题有多么严重。”
陈主任一脸不敢相信的走到了林白玉的面前。
他的呼吸有些急，脸色有些红。
“我知道你现在很清醒，你清醒的程度不亚于普通人。
你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你...”
陈主任闭上眼睛。
深深的吸一口气。
他强迫自己把手给收回来。
但就在自己的理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的最后一刻。
陈主任还是忍不住任的，声音压低了的质问。
“你为什么要故意问这个问题。”
林白玉坐在椅子上沉默不作声。
陈主任连忙的退到窗户口。
然后伸手打开窗户。
幸好，隔壁的方医生的办公室是空着的。
如果徐院长在隔壁的话。
那么陈主任刚刚的那一嗓子大喊，可能就会引来徐院长的注意了。
轻的话两句口头批评，严重的话就会引来处罚。
陈主任将窗户给打开。
然后大口的呼吸着。
“别呼吸太快，会引起碱中毒的。”
背后林白玉的声音响了起来。
陈主任再次的闭上眼睛。
林白玉说的是不错的。
但是陈主任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很好的心理调节。
“松弛，我要保持松弛。”
“他是病人，我特么是医生，我...”
而就在陈主任在自我调节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是冒出来了另一道声音。
“你知道的，你就算不用测量表也该知道的。
他已经好了。
他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
“陈主任？”
“闭嘴！”
陈主任立刻睁开眼睛，连忙解释：“我不是在对你说话，我是在对自己说话。”
林白玉点了点头。
陈主任感觉还是别越描越黑了。
赶紧的调整自己的心态才是最重要的。
身为一名精神科医生。
我会调整自己的心态这很正常吧。
陈主任面朝着外面的天空白云。
在几个呼吸之后，他终于的又调整了回来。
但其实他的心中还是一肚子的疑惑。
陈主任自己重新的坐回到了坐位上。
“林同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吗？”
陈主任坚信，林白玉已经正常了。
他不该问出这种问题才对。
陈主任就是有这种自信。
虽然身位医生，在没有科学的根据之前，是绝对不允许擅自的下判定的。
林白玉道：“因为王成求我的，让我救他的女儿。”
“我...”
陈主任有一种吃答辩的感觉。
自己辛辛苦苦的将孩子给拉扯大，结果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邻居，三两句话就将自己的孩子给带坏了。
那一种感觉简直了。
陈主任扶着额头。
胳膊肘柱在办公桌子上。
他的双眼放空。
心中在不断的对着自己说话。
“放松，放松。
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遇见了，花费了大功夫结果功亏一篑的事情，在这家精神病院里实在是太常见了。”
“但是...但是...”
林白玉突然出声提醒道：“陈主任，头发！”
“啊？”
陈主任这才发现，自己的发型已经全部都搞乱了。
前面的发际线也露了出来。
他立刻的收手。
但是自己的手指头在头发上不论怎么样梳，都弄不回来原来的样子。
陈主任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放弃了。
将头发给弄的不乱之后，然后就开始重新提问。
“林同学,好吧，既然你想帮助王成，没问题。”
“陈主任有办法？”
“自然有，但是我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需要再重新的问你一个问题。”
“我？”
“恩。”陈主任点了点头。
“林同学，你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
陈主任的双眼盯在林白玉的脸上，不放过他脸上的细微表情，还有瞳孔中的目光。
林白玉直白的说道：“世界既真实，又虚幻。”
“真实怎么会有虚幻呢？”
“佛陀曾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哲学上则是宇宙随机，一切都在变化。儒家学说中也细考过，浩然正气与污浊杂气的区别。
一切都是真实的，一切又都是虚幻的。”
“好吧。”
陈主任终于败下阵来了。
曾经的林白玉真是太好了。
虽然很懵懂，但是最起码陈主任能够完全的懂他。
但是现在，林白玉所谈到的东西变的有些深奥了。
而对于文科一般般的陈主任来说，自己是最讨厌打嘴皮子上的仗了。
一个是麻烦，二个是剪不断。
陈主任不知道林白玉是受了谁的影响。
“嘛，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就是我的影响了。”
“但是，我也不层的教过他这样的世界观。”
陈主任再次的打开自己的抽屉，然后在里面翻了翻。
将笔记本给拿出来后，确定自己过去所打下来的补丁，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这都是林白玉自己的发展。
“孩子是会长大的。
林同学的文字突然写的好起来了，初中的课程也独子的学会了，有些东西不受我控制了。”
“这是好事，但...”
陈主任突然走进了死胡同里。
这是一个陌生的领域。
陈主任没有接触过。
“老实说，林同学。”
“你的世界观...我只能说，很好，总结的很到位。”
如果是过去，他会认为林白玉有大问题。
但是如今，世界都已经癫成这种模样了。
未来说不定上帝也会出现。
林白玉的话也不无几分道理。
只要能让病人能够适应这个社会，能够让他们很好的生活。
那么就足够了。
其余的就别多想了。
精神病医生也是有能力的极限的。
陈主任摸了摸头发，然后喝了一口茶。
“林同学，王成是心病，你是找不会她的女儿的。”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给她一个女儿，让他的心病掩盖起来。”
“掩盖？”
“我问过他了，他自己主动的选择了忽略真相，而想要一个美好但是却不太真实的女儿。
这很正常，人人都活在一个不太真实的世界。”
“那么真实的世界又是如何？”
陈主任对于林白玉的世界观第一次的产生了好奇。
“？
这种问题陈主任不是该最清楚的吗？”
“我？”陈主任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定然是自己的哥哥对自己的病人说了些什么。
陈主任呼出口气来，决定不再多说。
有些事情还是瞒着自己的病人好些，本以为林白玉会彻底好起来，但谁能想到会弄这一出。
“林同学，你知道女娲吗？”
“知道，是神话故事里的人物。”
“其实也可能是没有考证到的历史人物，反正考古学家还在挖，运气好的话真的能挖出来三皇五帝时期。
传说人是女娲造出来的。
想要创造出一个人，需要什么东西你现在明白了吗？”
林白玉一本正经的回：“需要女娲。”
“不是。
是需要会捏土。”
陈主任嘿嘿一笑，仿佛恢复到了以往的模样。
他让林白玉稍微等等。
然后自己站起来走到柜子面前，他整个人探了进去然后开始在里面寻找。
陈主任里面的东西很多。
他在翻找时突然看见了角落下面的漫画，这是上一次大扫除时故意留下来的。
这是很好的两性科普漫画，对于高中生来正合适，而且里面的内容也不会很过分。
“本想给林白玉的，但现在来看，还是稍微的往后一点点吧。”
陈主任在里面不断的翻找，终于找出来了一样东西。
陈主任高兴的将那东西给拿了出来。
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由于太大了，所以陈主任没有像以前那样卖关子。
而是大大方方的放在了林白玉的面前。
那东西外面包了一层透明的保鲜膜。
林白玉坐在对面，盯着看了好久。
那东西。
就是一块，很普通的泥团子。
“陈主任，这东西一定不普通吧。”
“聪明！”
陈主任微微一笑，有些感慨。
林白玉都已经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
“这越是普通的东西，便就越不平凡。”
“林同学，这东西啊，就是传说中的！”
林白玉立刻接过口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娲捏人的土。”
“你的回答。
是错误的。”
“啊？”
陈主任双手一摊，“那种东西怎么会这么容易弄到手。
就算是齐天计划的负责人，这种上古珍宝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得到的吧。”
陈主任将这泥给一点点的打开。
然后露出了里面的心。
陈主任取出一块来。
“这东西啊，是小阴阳土，虽然捏不出那么厉害的活人出来。
但是容纳灵智还是可以做到的，不过想要捏出容纳灵智的，你得需要刻苦的练习。
只有不断的练习之下，才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将智给练出来。”
“好！”
林白玉认真的点了点头。
陈主任心中稍微的安了一下。
就算林白玉的那世界观有些奇怪，但是在这一方面林白玉还是信他的。
并且还是无条件的相信。
只要是陈主任说了，那么就会信。
陈主任将这泥交给了林白玉。
林白玉接过手，高高兴兴的离开了办公室。
陈主任不用多说都知道，必然是拿回宿舍去练习去了。
直到林白玉离开了，陈主任就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一点点的失去了光彩。
他躺在自己的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
“我需要休息了。”
就算是医生，内心的心力也是会被消耗干的。
而这一次的打击，对陈主任来说是巨大的。
如果是平常，他才不会那么的简单结束治疗，必定要拉着林白玉进行很长很长的讨厌，还有引导。
但是在引导别人前，还是先将自己的事情给处理好吧。
陈主任觉得自己再不调整一下心态。
再次进医院的就是自己了。
“我得请假。”
陈主任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然后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门。
恰巧，徐院长正回来了。
王成的事情他解决了。
徐院长似乎心情不错。
“家风。”
徐院长主动的和陈主任聊天。
但是陈主任明显的没有任何兴趣。
“徐院长，我要请假。”
“怎么了？”
徐院长还不知道刚刚陈主任在办公室里大叫的事情。
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明白的。
陈主任笑了一笑，不过这一声笑实在是太难看了。
他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些不对劲。
身为江海第一精神病院里，最厉害的医生。
徐院长可是将他当成下一任院长来培养的。
从年轻时候走过来的，徐院长知道现在的陈主任需要什么东西。
那就是休息。
“我批你三天假，你什么都别想了，回家去吧。
从现在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
陈主任只能说出这两个字了。
陈主任赶忙的将自己的白大褂给脱下来。
趁着自己的情况没有变的严重之前，他要赶紧的离开。
情景的威力是巨大的，如果能脱离让自己受伤的那个环境的话，那么对于精神是可以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的。
陈主任走出了医院，并没有去开自己的米红亚。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小张护士说。
就直接的打车离开了。
陈主任直奔一个地方。
江海市的市中心。
现在红叶森林已经没有人去了。
那个地方是妖兽的地盘，虽然江海本地的妖兽并没有伤人，但是外地是有伤人的案例的。
至于为何本地的不伤人，大家都得出了一个同意的结果。
塞博佛。
“我要不要去赛博佛大庙里面拜拜？”
“这个班实在是太遭心了。”
唯物主义如果真的不行的话，那么就上唯心。
陈主任此刻坐在市中心的一张长椅上。
现在的他十分的劳累。
那种说不出感觉的累出来。
陈主任在这个地方坐了好长的时间。
直到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老弟，收到你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陈主任坐在椅子上笑了笑。
听见自己哥哥的声音，就是那么的让人安心。
陈主任刚想要说话。
陈家豪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行啦，你什么话都别说，如果你能恢复精力晚上陪我吃一顿烤肉的话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恩。”
陈主任躺在椅子睡了过去。
精神科医生，精神压力也是巨大的。
陈家豪在陈主任睡下之后，将他给送到了他的宿舍里。
晚上。
陈主任闻见一股很香的味道。
他睁开了眼睛。
再定睛一看。
这是自己卧室的屋顶。
香味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见鬼了，舍友还会做饭？”
自从住在这里开始，陈主任就没见过有人用过厨房。
除了他会很偶尔的热个晚饭，不然的话其他人是不会用的。
陈主任从床上爬起来。
这一爬之下，他确定自己的抉择是正确的。
自己已经拉到了警报线上了。
手掌撑在床上居然会发抖。
这不是体力消耗过头了，而是体内的精力消耗到底了。
再这样继续下去，可能会出现精神上的问题，最典型的就是ptsd，也就是应急障碍。
曾经就见过因为工作中受了刺激，而无法再返回职场的人。
这种人是可怜的。
一辈子都无法再被职场接纳，一个好好的人却是再也无法拥有收入来源了。
陈主任见过那种人，很可怜，甚至承受不住外界的压力而自杀的也有过。
“好危险啊，今天白天真的好危险啊。”
陈主任已经将厨房里面的香味给忽略了。
他现在只想感受自己身体还有精神上的变化。
“还是很紧张，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这都很正常，我还需要休息。”
“安啦，有哥在这里，你可以尽情的休息。”
陈家豪走了进来。
他穿着围裙。
那围裙显然...居然是旧的。
“你哪来的围裙？”
“邻居的。”
陈主任笑了笑，一副你果然是这样搞来的。
陈家豪道：“我总不可能为了做一顿饭，而去买个围裙吧，反正邻居很大方，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在读大学生呢。”
“我知道，我见过。”
陈家豪将菜都给端了进来，还有煮好的米饭。
论做菜，还有口才陈家豪是一绝。
陈主任从床上爬起来。
“这就对喽，咱妈常常说。”
“病不死，饿得死。”陈家豪、陈主任两人同时开口。
陈主任坐在小桌子上挑了一快瘦肉吃下去。
果然味道一绝。
陈家豪也坐下。
他自己开了一瓶可乐。
陈主任：“我有好多的事情想问你。”
陈家豪：“先睡完这一觉，明天再说。”
“那行。”
“呼，当人真好呀。”陈家豪夹了一块肉沫茄子，由衷的感慨。
江海市第一精神病院。
晚上，食堂。
李博士看着空空的坐位。
“陛下没来？”
不止是林白玉没有来吃晚饭，连王成也没有出现。
在这个食堂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人。
吹唱二人组从隔壁跑了过来，然后坐下。
“他们两个人中午吵架了。”
“可凶了，你当时都不在。”
李博士默不作声的坐下，然后开始吃饭。
五楼666号病房里。
林白玉此刻正蹲在小桌子前。
屋子里是没有凳子的，毕竟有两张大床，就算是放了凳子也是多余，没人会用。
林白玉蹲在小桌子前。
就像是蹲马步一样，不过他肉身强大。
对于这种事情简单。
林白玉拿两张纸铺在了桌子上，然后将陈主任给他的泥块给放在了上面。
“陈主任说，很努力才能勉强得到一丝的智。
我倒要看看，需要多努力才行。”
林白玉的手在泥上不断的雕刻着。
原本以为自己有了速描的基础，玩这个东西会很容易上手。
但是真正的接触过后才发现不是的。
这东西是真的麻烦，和纸张不同控制起来需要力道，还需要专注力。
缺少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行。
林白玉将这泥堆拿在手中团成正方形。
这泥块变迅速变的坚硬起来。
手指头轻轻叩能传出来响声。
林白玉再将这方块再次揉成团，想了想自己的那一把小剑，如今借给吕岩去了。
他模仿着那一把小剑的样子开始揉搓。
却是大吃一惊。
“咦？”
这泥块就像是有生命，有感知一样。
不断的反弹着林白玉的手掌，与他进行抗衡。
“你还是有意识的？”
林白玉抬着头思索了一下。
好像也说得通。
林白玉将泥团给放在桌子上。
这东西，他有些搞不定，直接拿它上手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一次又一次的改变它的形状，就会让他变个更加复杂。
到时候帮助王成复活女儿的事情说不定就会泡汤了。
思考一下之后。
林白玉手脚麻利的拿透明保鲜膜给泥团给包裹上。
而后脱掉自己的衣服，躺在病床上，手掌拍击三声。
整个人陷入了昏睡。
桥洞中，黑疯子的眼神变的清澈了起来。
黑疯子查看了一下周围。
桥洞还是昨天的那个桥洞。
他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说明昨天自己的分身没有跑出去。
而黑疯子再一低头。
秃子依旧躺在地上，只不光情况有些糟糕。
秃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的微笑，“黑疯子你是不是醒了？
你放心，我绝对不记狠你。”
黑疯子沉默良久，“我不信。”
又突然改口，“我没醒。”
场面一时无言。
秃子的眼神分别在说，你觉得我信你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