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我回来了!”沈念安骑在马上笑意嫣然,恍如归家的游子。
“沈念安,你还敢回来?”一个半老徐娘举着扁担器宇轩昂。今日守村护家,当仁不让。
可还是有些不安心的转头看了看别人家的汉子,结果又被人家的女人瞪了回来。
半老徐娘一时间心里越发没底,扁担也晃荡的更厉害了。终究扛在肩上才挺住。
而跟半老徐娘一起的自然是上河村的老老少少,但无一不是举着家伙严阵以待。
之所以如此,不光是因为这一年来沈念安的消息真真假假,如梦如幻难分真假,还因为沈念安此行兵甲林立,声势浩大。
“南栀,她叫什么?”沈念安气到了,他把这里当老家,但老家的人把他当敌人。
“王翠花……”沈南栀在车上探头笑道,就该让哥哥吓唬吓唬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春……”王翠花更懵逼了,那不是春枝吗?可还没省思过来,人又不见了。
“王翠花,你想造反吗?”沈念安厉声道。
随着沈念安的这一声戾喝,身后的官兵和护卫纷纷亮出了兵刃,在春日的阳光里闪着嗜血的寒光,现场的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
“念……念安,乡里乡亲的,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嫂子怎么可能会造反……”
“少拿大言恐吓,上河村养了你这个白眼狼算我们倒霉,但你要以为攀上高枝就能欺压我们,那是妄想!”张四气的胡子乱抖。
沈念安嘴角抽了抽,又是这个刁蛮的老头子。要是换成敌人,先用沾上辣椒水的皮鞭抽你个三天三夜不停歇。
“你老不认识大字么?这是南州刺史府衙,那是江南道总督衙门,后面那车上更是有当今太子殿下。你有几个胆子敢拦着?”
后面的一众高官倒也好整以暇的看着等着,要是能看到沈念安这小子吃瘪就好了。
“哼,老汉虽不认得字,但也不可能像小山子一样被你糊弄的五迷三道。我上河村就一个小小村落,他们来干什么?”
“平南侯,你再不出来,封赏可就没有了……”沈念安高喊道,这个刁钻的张山。
“呀,我刚下地回来,这是咋地了?”张山从远处的墙角风一样的挤进了人群。
“你四叔不认识字,张叔认识吗?”
“认识是认识,可这么大阵势……”张山犹豫道。一个小小的上河村来这么高官能有好事吗?这也是他捉摸不定的原因。
“最近我的事情不知道张叔听过了没有?”
“啥事啊,哎,你不是说去抓那谁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抓住了吗?”张山惊道。
作为封闭的乡村,信息本就滞后,再加上眼下正忙着种地,自然也没几个村民知道沈念安的丰功伟绩和传奇故事。
沈念安一口老血,你知道你现在是跟一个王爷说话吗?仔细你脑袋!
“你赶紧组织乡亲们回家放下刀叉,拿上小凳子到沈家集合。今天咱们上河村有福了,不光有朝廷恩旨,更有大礼相送……”
“此话当真?”张山一下灵醒了,眼珠子都恨不得掉出来,难道本侯的爵位有着落了?
身后的乡亲们也放下了戒心,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难道官府要给每家发五百两?
“张叔,你要再让乡亲们胡闹可就啥都没有了。对了,把我婶也带上,我想我婶了……”
“啊?好好……”张山有些懵逼。你跟你婶有那么深的感情么?不过也顾不上了。
“都赶紧给我回去,穿上体面衣裳带上全家……”张山掉头喊道。
沈家断壁残垣前,沈念安一行肃穆的站在中间,外面围满了村民。哪怕是在春日,现场的气氛也带着几分萧瑟。
“门下:经有司勘察,清溪县上河村沈平原名董平,原属河南道沂州府董家村人,恭顺太后当政时为萧行古护卫……”
“其虽有藏匿恶逆之行,但念其身故且有古之侠义精神,特赦无罪并准许以沈氏再立门庭,其长女沈南栀为家主……”
这一道圣旨主要讲了沈平的来历和作为,并且把这一段过往也给出了定论。
沈家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存在于世,而沈南栀为家主意味着沈家传承不会断绝。
“门下:沈平养子萧复,承沈平大恩却不思报答,因一时怨念栽赃嫁祸他人,杀死王氏及其幼子后与樵夫聂信逃窜。后至剑南连犯多起命案,残忍至极……”
这一道圣旨主要讲了萧复的身份和恶行,这个人罪大恶极,不但连犯多起命案,更涉及谋逆。是朝廷数得着的钦犯。
“门下:萧复极其逆党十恶不赦,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此等恶逆潜藏于世间,遂天降沈念安以昭四海清明……”
宣旨的梁素尴尬的看向了沈念安。沈姑爷,你是真不拿圣旨当圣旨啊!
沈念安装作没看见,说实话怎么就没人信呢,我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随着梁素一道道的圣旨,沈念安和萧复的纠葛已经逐渐清晰,但村民们除了极个别的人,其他人全都听的一脸懵逼。
哪个是恩旨啊?大礼在哪儿呢?说这些废话干啥啊?你倒是发啊!
“门下:上河村里正张山……”然而圣旨还没有结束,但却把听的入神的张山吓了个半死,差点把村花的手都拽掉。
不会找自己算旧账吧?不是,念安都发达了,应该记得他张叔的情义吧?哎呀,要知道早点出来好了!
“其父包庇沈平藏匿逆犯,其子张山忠义为怀,揭发萧复身份,当为褒奖,特封为上河村村男,爵十等……”梁素恨不得昏死过去,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读这样的圣旨。
村男?这是啥玩意?乡亲们全都懵逼了。
倒不是他们了解和熟悉大黎的爵位,而是对这个词感觉很新鲜。
里正张山也懵逼了,作为上河村为数不多的文化人,脑子里乱麻缠绕,有这么个爵位?
“张叔,干啥呢?赶紧带着我婶谢恩啊!”沈念安笑道。
沈念安也是没办法,张山虽然被自己生拉硬扯的去揭发,但实际上真没啥功劳。最关键还窝藏沈平,朝廷不找他算账就不错了。
能专门为张山在大黎爵位等级上新增一个村男,沈念安已经尽力了,再高就过了。而且这份荣耀可是张山一个人的。
没办法了,虽然满肚子疑窦,可是形势逼人,张山赶紧带着村花谢恩。
随着官员的解释,张山才明白过来,这还真是个爵位啊?毕竟一项项的好处实打实的。可这村男,怎么就怪怪的呢!
“念安,我们的呢,我听刚才的意思,你好像立大功了,那我们封啥男?”乡亲们急了,怎么好像好处全是里正的。
沈念安嘴角微动,这帮子刁民!
“乡亲们安静,刚才朝廷旨意已经宣读完毕,我不知道你们听明白了没有?我,不是你们原来认识的那个沈念安……”
沈念安之所以带着这么多人前来上河村,一方面是这些人非要来。从私欲角度而言,太子都得拍他马屁,遑论其他人?
另一方面沈念安也是想正大光明的以正视听一次,把这段是非恩怨说分明。在人前也算他与萧复彻底的分割开了。
既是对一年前在这里赌咒发誓的交代,也是给沈家,给上河村村民,给自己的一个交代。
从此,你是你,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