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云山地形险峻,满目皆是坚硬的岩石,鲜有树木,野兽更是罕见,那些逃难的百姓很少涉足这片区域。因此,一旦我们从暗道中撤离,安全性就有了充足保障。”
顾芩澜不由再次对郑家先辈的高瞻远瞩表示敬意。
确认暗道可用后,他们便没有在此地多做停留。
耗时半个多时辰,他们沿着原路返回。
从暗道中爬出地面时,三人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潮湿的气息浸透。
端王妃早已派人送来了干净的衣物,一见到他们,便急切地让他们更换。
“我不是让你别去吗?你偏要去。看看你,脸色苍白得吓人,可把我吓坏了。”
端王妃心疼地擦拭着眼泪。
顾芩澜感到疲惫不堪,身体状况也不太佳。
那暗道中的空气极为污浊,长时间置身其中,令人难以忍受,胸口沉闷欲裂,恶心欲吐,头部也感到剧痛。
端王妃递给她一个瓷瓶,说道:“这是我从落凤姑娘那里求来的,据说专治瘴气之毒,你快些服用。”
她同样给桑潜和红叶各递了一瓶。
三人服药后稍作休息,果然感觉胸口舒畅了许多,神智也变得清醒。
恢复体力后,顾芩澜对桑潜说:“我们必须清理一下那条暗道,否则在紧急情况下,我们这么多人困在其中,恐怕会窒息身亡。”
桑潜深以为然,即便是他这样的武者,也感到不适,那些体弱之人,如老夫人,如何能够承受。
“夫人若信得过我,这任务便交给我吧。”
顾芩澜回答道:“自然信得过,否则我又怎会让你下暗道。清理暗道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不仅要抓紧时间,还不能走漏风声。你真的能……”
“我定不负使命。”
桑潜语气坚定有力。
顾芩澜点头:“好,就交给你了,所需物资尽管提出。”
随后的日子里,整个端王府忙碌不已。
府中的丫鬟、家丁、仆妇都被分配了各种任务。
有的负责在府内挖掘陷阱,有的负责制作陷阱所需的暗器,还有的负责补给物资,时刻监视那些逃难者。
甚至府中的主人和客院的姜家人,也都积极参与,共同为保卫端王府而辛勤努力。
城内的局势愈发恶化。
除了端王府,几乎所有权贵人家的府邸都被难民洗劫一空。
那些难民心中积累了太多的怨恨,冲进府邸后,疯狂破坏,能抢的都抢走,不能抢的便破坏焚烧。
与端王府遥遥相对的一户人家,整个宅院被一场大火吞噬,化为灰烬。
据说那家的女眷,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纷纷投入火海之中……
众多平民的居所在这场灾难中亦未能幸免,纷纷遭受了无情的摧毁。
金都之内,百姓伤亡枕藉,不少人为求一线生机,甚至加入了暴乱之中。
整个都市陷入了一片混沌与混乱之中。
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刻,一直坚守岗位的端王府,渐渐成为了众人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遭受了如此苦难,而端王府却似乎独善其身,这令他们难以忍受。
“与其独享安宁,不如共同承受苦难!”他们心中默念。
于是,城中的难民与平民在煸动的声浪中,纷纷涌向端王府。
“端王府藏着粮食!”
“听说那位世子夫人不久前打开了粮仓,救济了全城的百姓。”
“我们饥寒交迫数月,无人过问,他们却只需挨饿两日,便有人主动送饭送水!”
“这世子夫人分明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若她轻视我们,那我们便砸了她的大本营,让她也尝尝饥饿的滋味!”
“她既然肯请全城人享用美食,那她府中必然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咱们齐心协力,一举攻陷端王府,从此不再受饥饿之苦!”
“没错,动手抢!大家一起上!”
无数难民手持石块、木棍,气势汹汹地向端王府逼近。
人群中,还夹杂着不少原本受过端王府恩惠的市民。
这些人起初还心怀感激,铭记端王府的恩情。然而,人心难测。
许多人的家园被难民破坏,最后的口粮和钱财也被掠走,为了生存,他们便混入难民之中,一同洗劫那些豪门大户。
起初,他们尚存一丝良心不安,只打算抢夺一些粮食,以免自己和家人饿死。
然而,金钱的诱惑难以抗拒。
当他们混入人群中,轻而易举地抢到了过去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辛勤劳作才能获得的财富后,他们的良知逐渐消失。
“法不责众,我混在难民中,谁能分辨出我来?”他们在心中自我安慰。
抢掠结束后,只需脱去破烂的衣衫,痛骂几句难民,甚至诅咒那些抢劫者不得好死,便无人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继续这种勾当。
周围的人见他们获利,也纷纷效仿加入。
甚至为了抢到更多的好处,他们还冲在最前面。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不愿看到端王府独善其身的人。
顾芩涟和纪胤礼,正是抱有这种心态的人。
不过,纪胤礼未来有志于科举,对仕途抱有期待,他们还是有所顾虑,担心被人认出,因此只在暗中煽风点火,并未直接参与抢劫。
两人望着难民将端王府围得水泄不通,许多人开始搭梯翻墙,心中暗自窃喜。
顾芩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的好姐姐,你不是素来自诩聪明,能左右人心吗?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才能将这些难民劝离!”
这些难民并非善类,他们攻破的家园不仅财物损失惨重,那些女眷更是遭遇了不堪的境遇。
许多胆小怕死的女人们,在这场混乱中失去了清白。
每念及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世家夫人、深闺大小姐,竟会落得个被她们素来看不上眼的粗鲁农夫,甚至乞丐、流浪汉所触碰的田地,顾芩涟的内心就激荡着难以抑制的狂喜。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顾芩澜遭受同等命运的期待。不,她渴望的更多——最好能让顾芩澜在羞辱之后被流离失所的人们拖着游街,如此一来,即便是脸皮再厚、心理再坚韧的顾芩澜,也会被郑家拒之门外。
突然间,顾芩涟不希望顾芩澜死去。死亡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她希望顾芩澜能够苟延残喘,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遭受万人唾弃,最终流落至不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