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芩澜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沿着脸颊滑落,她声音哽咽:“究竟是谁下此毒手?怎能对一位柔弱女子如此残忍!”
飞云亦是满怀同情,眼中泛起一丝丝血丝,声音低沉而坚定:“若让我知晓凶手是谁,我定要让他尝尽世间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芩澜内心充满愧疚与自责:“若非我命落凤去追查我母亲的旧案,她怎会遭遇此劫?是我害了她。”
然而,飞云并未对她有所责怪,只是平静地说道:“夫人无需自责,金刀门的规矩历来如此,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接受的每一项任务都暗藏风险。若是因任务受损或丧命,那只能说,命运弄人,非雇主之过。”
这并非仅仅是为了安慰顾芩澜,而是金刀门自古以来的宗旨。
顾芩澜心中明了,但仍感愧疚难当。
飞云见无法劝慰她,只得转而言道:“夫人,您不必过分忧虑,我们定会为落凤讨回公道,将那些伤害百倍千倍地偿还给他们。”
顾芩澜毅然点头:“好,届时务必通知我!”
离开落凤的居所,步履沉重地走在回程的路上,顾芩澜忍不住询问:“落凤究竟遭遇了何人毒手?你们又是如何相遇的?”
郑鼎廉回答道:“伤害落凤的是三皇子的人。她追查到了几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却不幸被对方设下陷阱,暗遭毒手。我是在接到她的求救信号后,火速赶去将她救出的。”
他话语中透露出,若再晚一步,落凤的生命便将走到尽头。
顾芩澜咬紧牙关,恨声道:“又是这个三皇子!”
郑鼎廉目光扫过她:“你对三皇子似乎颇为熟悉?”
顾芩澜叙述道:“家父生前曾企图与三皇子搭上线,甚至想以端王府为媒介,与他结交。然而他不过是一名普通商人,若无三皇子主动示好,他哪里有机会接近。”
郑鼎廉闻言,眉头紧皱:“竟有此事?”
顾芩澜点了点头:“确有其事。原本我应该早日告知你,但难民围城之际,信件难以送达。所幸,家父意外身亡后,三皇子那边便再无动静。”
郑鼎廉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我听破浪说,是你让他纵火焚烧了你父亲的仓库。而他的死,也是因为听说仓库失火后,惊慌失措导致的。”
顾芩澜平静地嗯了一声:“他本想利用端王府攀附权贵,我给他一个教训。我并未料到他会伤得如此之重,但即使如此,他死不足惜。”
她并不在乎郑鼎廉会如何看待她,间接导致了亲爹的死亡。
出乎意料的是,郑鼎廉却表示:“确实,他死有余辜。”
顾芩澜目光闪烁,郑鼎廉继续说道:“你所托付落凤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你的推测无误,你母亲的死,确实与你父亲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听到这个消息,顾芩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如此。
郑鼎廉原以为她会悲痛欲绝,甚至已经准备好安慰她的话语,却发现她如此平静,不禁有些惊讶。
顾芩澜淡然说道:“既然早已猜到真相,又何需伤心?何况,他已不在人世。”
而他的死,还间接拜她所赐,她也可谓是为自己母亲讨回了公道。
郑鼎廉不禁微笑:“你倒是看得开。”
顾芩澜轻轻一笑:“我有何看不开的?死者已矣,旧账尽消。再者,如今顾家的生意尽在我掌握之中,我便是现今最大的赢家。”
两人悄然回到了帐中。
郑鼎廉细心地整理了一番床铺,柔和地说道:“你早点安歇吧,明日咱们还得启程,前往京城。”
说罢,他绕过屏风,走到了书桌旁,开始认真处理起军务来。
顾芩澜微微犹豫,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今晚,你也会在这里休息吗?”
虽然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抗拒与郑鼎廉共度一生的想法,但她还是未曾准备好与他同床共枕。
郑鼎廉的声音平静如水:“那是自然的。”
稍作思考,他又补充了一句:“营地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帐篷了。而且,若是我在别处过夜,明天全军都会议论纷纷。”
顾芩澜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是一军之主,若是被妻子驱逐至别的帐篷,恐怕会沦为全军笑柄。
为了他的颜面,他也必须留在这里。
郑鼎廉温和地说:“如果你觉得不适,我今晚在这里静坐一晚也是可以的。”
这时,顾芩澜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那倒不必,世子日理万机,今日又辛劳了一整天,不如……”
顾芩澜很想提出自己打地铺,但看了看床上,并没有多余的被褥,只得硬着头皮说:“那我们就挤一挤吧。”
话音刚落,她的脸颊便烫得如同火烧。
郑鼎廉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心跳如鼓,握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说:“如果你不介意,那就这么定了。早些休息,我还要忙碌。”
他必须迅速转移话题,否则他担心自己的紧张会被她察觉。
他在心中鄙视自己的无用。
他甚至在第一次上战场杀敌时,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但面对顾芩澜时,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紧张、兴奋和忐忑。有时,她仅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跳加速。
然而,这种情绪却让他感到愉悦。
这种感受,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有。
这也许就是心动的感觉吧。因为他重视她,所以才会被她的每一个小动作牵动情绪。
但他又有些挫败,因为这种情绪只有他一个人有。顾芩澜在他面前总是那么平静,甚至对他比对其他人还要疏离。
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在难民问题解决后,就提出和他和离?
一想到这个可能,郑鼎廉的心中就充满了焦虑。
自己当初的誓言,她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他该如何做,才能改变她的想法?
他对此毫无头绪。
早知道会这样,新婚之夜他就不该说出那些话,那样他就有理由拒绝她提出离婚的要求了。
想到这里,郑鼎廉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在屏风那边纠结不已,而顾芩澜在屏风这边也同样心绪不宁。
她在说出那句话之后,立刻后悔得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过了许久,她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