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贺州顶着乌青的两只眼,失魂落魄回家,两眼发直。
昨日妻子王朝云带着二儿媳王之华去苏府求娶苏樱做平妻,被东宫率卫扔出去。
回来后难压心中怒火,当即找了王家话事人,商议怎么弹劾苏步成三兄弟以及苏樱。
连夜串通几位巡察御史,写了弹劾奏折。
不外是苏步成结党营私,利用岭南游学学子培植党羽。
苏老二、苏老三在岭南经营势力,妄图把苏家打造成继高凉冯冼之后又一大族。
苏樱牝鸡司晨,不安分闺阁,甚至利用女子官学,为自己邀买人心,自诩为冼夫人第二。
在岭南搜刮民脂民膏,返京途中一路招摇,劳民伤财,霸占商队客船专程护送自己。
回京后四处送礼,及笄之年不婚嫁,魅惑东宫…
连夜加工,罗织了真真假假不少罪名。
准备大朝会上对苏家围追堵截,不弄死也得撕下一块肉来。
大朝会刚开始,正准备炮轰苏家,结果太子先蹦出来,提议国子监增设农学院、工学院两所官学。
寒门学子、匠人、农人、渔民等百姓皆可报名,这一提议把朝臣们炸晕。
寒门学子尚能理解,匠人、农人、渔民等报名属实不能理解。
国子监的门槛这么低了么?连下九流都能登堂入室?
太子像是打了鸡血,一人立在朝堂上,舌战群臣,一个接一个辩论,成功击退所有反对者。
最终此提议交由国子监拟定细则,并建校,五月份招收首批学员。
这一场大辩论,耗费一个半时辰才结束。
早有准备的巡察御史们正要出列弹劾,圣上突然道,“工部侍郎何在?”
“臣在!”卢贺州心猛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朕听闻,昨日你夫人带着次媳上苏府?”圣上语气冷冷。
“回陛下!是!苏家女娘曾与臣次子有婚约,因误会退婚。
贱内怜悯苏家女娘已过及笄之年,无人上门提亲,带次媳上苏家,商议以平妻之礼迎娶,弥补之前的无心之过。
谁知苏家不识好人心,无礼喝骂贱内。
就连太子殿下也被苏家女娘蛊惑,当众将贱内与次媳扔出苏府。
陛下,可要为臣做主啊!”卢贺州声情并茂控诉苏家。
把始作俑者塑造成农夫,苏家是不知感恩的蛇。
“卢贺州,欺人太甚!你们卢家厚颜无耻!羞辱我儿一次不够,如今又上门羞辱!
还妄想我苏家感恩戴德,我呸!”一向能忍耐的苏步成气得破口大骂。
“陛下,你看!苏少尹当众如此蛮横无礼,教养的女娘更是顽劣、蛮横,好心当驴肝肺!”
卢贺州火上浇油。
“无耻之徒!竟敢如此污蔑我儿!”苏步成气急,撸起袖子,追着卢贺州就打。
苏步成常下地跟农人干活,更在岭南进修种地一年,正值壮年,力道极大。
将卢贺州摁在地上,咚咚几拳砸下,卢贺州被打得鼻青脸肿,进贤冠滚落一旁。
“苏大人息怒、苏大人息怒!”身边的府尹李弘时假意劝架,实则挡住卢家、王家那帮人。
见苏少尹没吃亏,李承乾没吱声,装作没看见,默默看戏。
“苏卿住手!“见卢贺州挨了好几拳后,圣上才慢吞吞开口制止。
”陛下!苏少尹藐视朝堂,公然殴打朝臣,臣请治苏少尹扰乱朝堂、藐视朝廷之罪!”卢贺州忍着疼痛告状。
心中暗暗窃喜,正愁没把柄,苏步成就送上把柄。
一会儿巡察御史再齐齐弹劾,不信拉不下苏少尹!
嘶!太tm疼了!卢贺州疼的龇牙咧嘴。
卢侍郎两个眼眶乌青,一副委屈扒拉、受气小妇人模样,实在滑稽可笑。
大臣们想笑不敢笑,默默把自己这辈子遇到的伤心事想个遍,可还是没忍住。
“哧哧哧…”不知谁先笑的,接着整个朝堂都大笑起来,坐龙椅上的圣上都侧过身笑。
“陛下,苏少尹无视朝规,当着满朝文武百官殴打朝臣,当重罚以示惩戒!”卢、王一伙的巡察御史出言。
“敢问各位,一位未出阁女娘在家好端端的,被人上门羞辱,身为人父,还不能愤怒?
若是诸卿,难不成当缩头乌龟,任人羞辱?”圣上明明笑着,说的话却分外冷。
“卢侍郎,你还知道你是朝臣!朕且问你,苏樱是何身份?”
卢贺州惊讶抬头,“苏家女娘!”
“巡察御史,岭南锦作管事,更是武器监火器研究所署令!”圣上一字一顿道。
“卢王氏仗势欺人,藐视朝廷官员,上门羞辱朝廷官员!妇德有亏,着褫夺恭人诰命。
卢侍郎管束家眷不力,纵容家眷羞辱朝廷官员,藐视朝廷,德行有亏。
着降为从五品员外郎,领岭南道容州府官道道路建设之事,家眷随行。”
“陛下!臣冤枉!”卢侍郎没想到还没弹劾,自己先落马。
苏家的肉没撕下来,自己把自己撕得血淋淋!
“卢大人,孤今日开了眼,上门羞辱人,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真真是黑白颠倒一把好手!
若朝堂上人人如你,正事不干,专门诬陷栽赃、混淆是非,我大唐岂不毁于尔等佞臣手中?”
太子不忘踩上一只脚,给卢贺州扣上佞臣的帽子。
其实说他佞臣都是抬举,这卢贺州靠门荫入仕,纯纯的尸餐素位。
卢贺州不服气地看一眼太子,看来被苏樱收买了!
“苏少尹,朝堂上斗殴,按律当杖责二十大板,念你事出有因,护女心切,罚奉三月!引以为戒!”
圣上面色严肃。
“是!”苏步成躬身道,直起身时不忘恨恨瞪一眼卢侍郎,不,卢员外郎。
“老爷,您这是…”下得马车,把迎上来的管家吓一跳。
老爷发冠凌乱,眼睛青紫,跟人干架了?
“嘘!快去禀告夫人!”车夫低声提醒。
管家急忙跑回内宅,“夫人、夫人,不好啦!老爷被人打啦!”
“甚!”坐花厅喝茶,等好信的王朝云噌地一下站起来,“何人如此大胆?敢殴打侍郎!”
“老爷!”见到失魂落魄的丈夫,王朝云惊得用帕子捂住嘴。
这还是自己那风度翩翩的玉面郎君么?
“谁打的?”王朝云心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