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
水滴打落在青石砖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阴冷的地下室内,林雨城蜷缩于角落,双手抱膝坐着,感受着液体接触皮肤的冰凉。
真是无趣,稍不顺心就把人关地下室。
无聊的把戏,自己什么时候怕过黑呢?那位先生真是失策了。
林雨城无聊地计数着滴落的水珠,渐渐困意上涌。
但他还不能睡,因为‘怕黑’的弱点消失,那位先生又要找别的法子折磨他了,那还不如忍受几天的无聊,总比疼痛来得好。
,……
黑暗无声的环境最容易混淆人类的时间观念。
林雨城仔仔细细地计数着,一直保持着蜷缩的动作,时不时抖三抖装作害怕恐惧。
腹中那种因长时间没有进食而产生的灼烧般的疼痛刚刚稍稍缓解便又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一波接一波地折磨着林雨城。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声低沉压抑的痛苦呻吟。
饥饿像一只无情的大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肠胃,肆意揉捏践踏;而身体由于长时间缺水所带来的极度虚弱更是令他感到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抽干一般,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来。
这种种不适交织在一起,如同千万只蚂蚁同时啃噬着他的躯体,着实令人难以忍受。
如果水滴下落的时间间隔是一秒,那么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三夜了。
林雨城稍稍调整一下坐姿,将头埋进膝盖间,这个姿势能让他稍微舒服一点,但是,监管者无法看清他的神色,或许会延长惩罚的时间。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林雨城还是觉得自由更重要。
于是,短暂的休息后,他再度将头搁在膝盖上,脸上露出三分真七分假的痛苦。
——可恶,肚子真的好痛啊!
监控室内,琴酒站立于黑色单人沙发之后,以一种护卫的姿势守护着沙发上带着呼吸机的老年人。
老人气喘吁吁,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窒息昏迷,但是,他的眼神依旧锐利无比,丝毫没有老年人的浑浊。
“琴酒,你觉得霍兰斯得到教训了吗?”
琴酒的视线久久地黏着于监控中瘦弱的身体上,沉声道:“先生,您弄错了,他是君度。——霍兰斯早就被打碎了。”
“是吗……是啊,霍兰斯已经被打碎了。”老人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一般,“琴酒,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这个代号吗?”
“不知道先生。”琴酒答,“不论是何种代号,都是我的荣幸,我都会为组织献上一切得先生。”
“好好,好孩子,不用着急表示你的忠心,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乌丸莲耶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愉悦来,“因为你和他一样,都在渴望那个代号,所以,你和他都是金酒。”
“是,先生。”
“不理解吗琴酒?”乌丸莲耶问,“没关系,慢慢你就知道了。”
琴酒垂首不语。
乌丸莲耶道:“去把君度接出来吧,他关的够久了——孩子长大了,还是不要过于苛责的好,你说对吗,琴酒?”
琴酒微微一俯身:“是先生,我这就去,想必君度已经得到教训了。”
乌丸莲耶轻笑:“霍兰斯对你,对他,都太过溺爱了,惯子如杀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好在你一向乖顺——去吧琴酒,君度想来等不及了,带他回去好了,不用来见我。”
从未想过乖顺二字来形容自己的琴酒面上恭敬,心里却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行礼之后大步离开。
好在他的风格一向是以果断利落着称的,并不让人觉得急切。
地下室的入口处,阴寒潮湿的空气混杂着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琴酒示意守卫打开门,慢慢地踏上滑腻的台阶。
地下室依旧黑暗,琴酒站在出口处,适应片刻黑暗后立刻找到了那个矮小的身影。
那人毛茸茸的脑袋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缓缓朝着琴酒的方向探去,仿佛每移动一毫米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一般。
“阿阵?”
琴酒听到那人声音沙哑的轻声呼唤。
琴酒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应了一声:\"时间到了,你可以离开了。\"说完,他便不再看向眼前之人,而是自顾自地转过身去,迈步踏上了台阶。
林雨城艰难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他的双腿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也变得无比沉重。好不容易,他总算是用双手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然而,他的脚步却显得异常虚浮,仿佛随时都可能再次跌倒在地。
琴酒并没有回头去关注林雨城是否真的能够站稳,他只是一步步地向着上方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等到彻底离开了地下室,琴酒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
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林雨城的嘴唇已经干裂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原本就十分白皙的皮肤此刻更是毫无半点血色可言。
但奇怪的是,林雨城的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甚至亮得有些吓人,就像是两颗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宝石,但只一瞬,眼中重新恢复死寂,如同森林大火之后的山头,只剩下满目疮痍
琴酒被他近乎狂热眼神刺得心头一跳,微微蹙眉戴着事态超出掌控的不满。
已经有研究员围上来要带林雨城去检查身体,琴酒也没有理由和心情继续待下去,手机里调出任务表后通知伏特加来接。
林雨城见他来去匆匆,默默腹诽:真是劳模啊。
研究人员在一旁告知林雨城检查项目,林雨城心不在焉地听着:“不用告诉我,我都配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