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中,一年一度的A市商会联盟慈善拍卖酒会在宇豪国际大酒店如期举行,一年之中最后一次的豪门盛会吸引了A市顶级富豪圈诸多成员相继出席,酒店门前一席红毯铺至车道,红毯周围不少媒体蜂拥拍照,红毯之上各大家族成员代表微笑示意,很有些大明星走红毯的意境。
喧闹间,一辆黑色加长版林肯无声滑入车道停在了红毯尽头,媒体看见熟悉的车牌早已洞悉了车主身份,门童一个上前拉开林肯车门,一身黑色西装身材修长的男子冷颜从车里跨了出来。
周围的闪光灯飞速闪烁,男子在一片光亮之中转身,牵出了后座之上一身黑色晚礼服容颜清婉的少女。
额前的刘海梳到了后方,假发套将真发包裹,绾成了一个简单又秀气的髻。难得穿上的深色衣裙衬得少女肤色愈发白皙唇色愈发艳丽,一双萃了灯光的乌黑大眼睛便是在这般光影闪烁的环境下仍是熠熠生辉神采飞扬,仿佛聚集了这一处所有的光亮一般引人注目。久未出现的公众视野之中的昼家大小姐长大了不少,颈项隐隐现出了秀气纤细的弧度,温润的眉眼亦是灵动舒展,让不少摄像师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都小小的惊艳了一把。
气质清贵的年轻男人,温婉灵秀的妙龄少女,昼家这对父女近几年已是很少出席这样的公开场合,引起了周围不小的反响。下一刻,红毯尽头再是一辆宾利泊停,年已三十却是风骚不减的林家大少林公子从车上下来,微微飞扬的眉眼衬上嘴角那抹三分邪气的笑容如今还是圈内圈外不少姑娘围观尖叫的对象,只是撞上林少家里魔鬼身材女王风范的娇妻沈大美人,还当真鲜少有丫头能出其右的~一片艳羡加赞叹的轻啧声中,一袭酒红色长裙明艳不可方物的沈梦谨略有不耐的从车上下来,含着淡淡冷意的眸光触上不远处红毯之上的昼家零小姐,才微微带上了些暖意笑了笑。
所以,这昼家大少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哇,出席酒会从来不带女伴只带女儿,真是伤碎了一众闺中名媛的心~
还有,那林家的林大公子是越来越帅了啊,不过前段时间貌似和他们公司新晋的小明星尚雪儿传出过绯闻?嘁,人家老婆要气场有气场要长相有长相,还需要去潜规则一个柴禾妞?
还有还有,林太太的这个魔鬼身材真是愈发的激荡了哇,完全看不出一点生过孩子的样子好么!话说,好想变成她怀里的那个奶娃娃啊摔,高富帅尼玛的就是人生赢家我等众*还是回去早点洗洗睡吧…
嗯嗯,还有这次,昼家的小公主似乎也比较有话题写了呢~话说娃娃长大了已经有些小美女的雏形了哇,家世显赫的美人小公主,将来是和严家亲上加亲配给严家那妖孽的小公子呢,还是和林家太子爷狗血姐弟恋一把,来个最萌年龄差“娃娃亲”呢,嗷嗷,简直是脑洞大开到完全停不下来哇!
看着红毯之上并肩而行气场迥异的两大男神,再是看看后方亲切交谈的两家女眷,所有的微表情小动作都没有逃过狗仔队嗖嗖的小眼神。今日的慈善酒会媒体不能入场,只能在这短短的红毯一分钟上做些文章,手里按着快门,脑中不断拼凑着今天晚上回去稿子的内容,直到几人的背影一路向前最终消失在了酒店大门之后,不少人才艳羡的咂了咂嘴,调转镜头对准了下一组名人。
只是啊,这在红毯之上如此光鲜的一伙人真正到了会场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定之后便是各种原型毕露,如果这副样子被外面的媒体拍到了,那简直就是集体的幻灭绝对不会再爱了…
沈梦谨坐下之后就开始皱眉抱怨:“今天这个裙子是怎么回事啊?上个月才订的怎么今天穿就哪里都卡着不舒服?我不会是又长胖了吧!”
另一头林放笑得一脸殷勤连连摇头:“没啊,看着挺好的呀~完全没有胖…嗯,这么一说,好像胸是又大了一些了诶嘿嘿…”
沈梦谨柳眉倒竖:“你在孩子面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放一脸无辜:“啊老婆你是说昼家那只‘海胃’咩,早就已经跑去端盘子了哦…”
沈梦谨将儿子安顿在婴儿椅上一抬头,果然阿零已经不在位置上了,再是瞥了一眼一边冷着脸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万的某冰山,沈梦谨不动声色的给儿子转了个方向:“哦哦,我们面朝着这边坐哈,宝宝最近怪人看多了,都不太会笑了。”
“……”
“……”
昼焰行淡定的喝了一口水。
另一边,阿零探头探脑的在人群中穿梭,一边找着严小景同学,一边搜罗着途经的各种美食,不一会儿就看见了杵在一根柱子后方端着一杯高脚香槟正在装逼的某美人…阿零端着两个盘子小跑了过去:“严景!”
阿零不得不承认,严美人穿礼服的时候还真是挺有模有样的。这个世上,有的人穿西装靠的是身材,比如她家殿下,有的人穿西装靠的是气质,比如严美人,当然,所有人穿西装要好看还必须靠脸,至少阿零是这么觉得的。
阿零跑到严景身边,被他使了个眼神藏到了身后,并肩靠墙站在了角落。严景不动声色的努努嘴:“诺,就是那边那个穿紫色裙子的女的。”
阿零顺着严景的目光看了一圈,看见了好几个穿紫色裙子的女的,再是每一个都认真琢磨了一番,觉得威胁应该不大——因为里面好几个女的,还不如严景他小舅长得好看…
阿零认真:“家世呢?”
严景回头,给了阿零一个可以啊还挺专业的肯定眼神:“万通国际董事长家的小女儿,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姐姐嫁的是个外国人,家世…算是鹤立鸡群?”
阿零摇摇头表示我等学渣你说明白点。
“家世比我家好一点,比你家差一截。”严景言简意赅。
“哦哦,那我估计应该没太大问题——”阿零微微寻思,“诶,原来你家比我家差那么多啊?”
“是啊公主殿下,让您见笑了~”严景笑着扬眉,“所以你觉得没问题?我继续留在暗中观望?”
“可以,”阿零点头,“这个婚约对象看着比你差远了,所以没必要太担心,到时候如果真的要联姻了,我帮你一起想办法!”
严景其实找阿零合伙也就是看中她那点气势,听见那句“比你差远了”已是弯起眉眼笑开了:“行啊~…不过话回来,你这两盘都是啥,大家闺秀在外面吃饭能不能秀气点!~”
阿零低头瞥了一眼,她已经很秀气了啊,而且天知道她最近开始修行之后肚子有多容易饿…结果还没待她回答,她的肚子已经咕噜一声先回答了…
那一声响竟是引得附近一桌都有人听到了回头张望,严景直接端着酒杯笑歪到了地上去:“噗哈哈!刚刚那一声是你的肚子?阿零你行不行啊能不能做一些和你身份相称的事?!”
阿零:“……”
“阿零,话说你最近貌似长胖了…”某美人花枝乱颤。
“……”
“而且你看你的裙子,小肚子那里都鼓出来了…”某美人好心提醒。
“……”
“所以你还是悠着点,没谁喜欢超能吃的小胖子的,公主也没用哇!”某美人盖棺定论~
“……”
泥煤的她刚刚还安慰他说人家比他差远了来着,结果这就是她的回报?!娶吧娶吧,小舅舅快去娶个母夜叉回来收了这只妖孽吧哼!我要回去吃饭了!
阿零气鼓鼓遁走…
另一头,酒会开宴,宾客已是陆续进场,门口候着的狗仔队们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收工了,突然门口一辆华丽的劳斯莱斯幻影幽幽停在了红毯尽头。
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精致小巧的黑色高跟鞋,顺着纤细的绑带一路望上去,修长紧实的小腿,雪白匀称大腿,一袭裙摆飘逸的短裙荷叶裙边叠着三层,黑底镶嵌着宝蓝色蕾丝,透出别样的妖异之美。裙摆之上,细腰,纤弱的手臂,优美得如同白天鹅一般的颈项之上一抹艳丽的红唇跳脱在一身暗色的礼服之上,耀眼绝伦。
这是一个谁都没有见过的女孩儿,年纪不大,长相清纯中伴着妖娆。而最让人啧啧称奇的,却是那白瓷一般的肌肤上镶嵌着的那对天蓝色的大眼睛。那抹纯净的蓝色让人一瞬联想到阳光之下最清透的海洋,便是那最纯净绚烂的宝石都难以媲美那长睫微动之间眸中一瞬泛起的华彩。女孩迈着优雅的步伐从红毯上踏过,留给众人一个黑发窈窕的背影,直至那抹身影行至酒店大门就快要看不见了,静默的人群之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拍下了那个模糊的背影。神秘少女惊现酒会现场的消息一瞬在人群之中传开,给明日的八卦头条最后添上了一道浓墨重彩!
酒店之外正因“不速之客”的光临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酒会现场那桌远离了餐台避人耳目的偏僻圆桌前,两个男人正静静的坐在角落自得其乐。会选择坐在这样的地方就是不愿意被人打扰的意思,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厚着脸皮上去凑热闹,沈梦谨和闺蜜打招呼去了,林放一边逗着儿子玩,昼焰行神色淡淡继续喝水…片刻之后外出觅食的某人杀回来咣当一下放下盘子,开始化悲愤为食欲…
林放笑着从阿零的盘子里拿出一个饼递给儿子:“来林小然同学,这个给你玩,戳吧,爱怎么戳怎么戳~”说着给儿子递了个叉子,看着小奶娃拿着大凶器拼命戳着酥饼的样子,呵呵的在一边拿出手机开始摄像…
昼焰行今天似乎心情不是太好,坐在一边一直没说什么话,直到身边的“海胃”小朋友风卷残云一般扫荡掉了桌上一大堆的食物之后,突然幽幽的来了一句:“那是我的。”
“嗯?松么?”阿零嘴里塞着半块千层草莓挞,闻言殷勤转头含糊开口。
殿下最近心情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近日昼家上下履行的都是能躲就躲躲不开就竭尽全力哄的策略,而阿零就是那悲催的躲不开的角色,这段时间哄着她家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殿下也算是哄出了点心得…阿零两眼亮晶晶对上那万年不化的冷淡神情,看着他家殿下冷冷瞥来一眼,长指在身前的餐盘上轻敲了一下:“你刚刚吃的那个草莓挞,是我的。”
额…啊?!
阿零呆,绝不相信自己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转头在自己的餐盘上搜罗了一圈,偏头又在殿下的餐盘里仔细找到碎屑,最后无助的朝着某叔叔投去求助的眼神,在某叔叔表示似乎不是错判无能为力的同情目光中,阿零最终只能郁闷的承认,她似乎真的好像把殿下难得相中的甜食,给…给吃了…
手里捏着那咬过一口的半块草莓挞,阿零小心翼翼:“我再去给你拿一个?”
昼焰行淡淡喝水:“没了,这是最后一个了。”
额…阿零回头,居然还真是最后一个了…
“那,那我给你去拿个其他的?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我就是想吃草莓挞。”昼焰行微微抬眼,神色淡淡的瞥了不远处那半块惨不忍睹的草莓挞一眼,那个神情看不出下一步打算。
阿零彻底在风中凌乱了…那之前半块草莓挞她太紧张已经一口咽下去了,难不成现在还让她吐出来?!阿零很郁闷的低头看了看手中造型惨烈的半块小塔,更加郁闷的拿起面前干净的餐盘调整了一个角度把那半块小塔放了上去,微微往身边推了一推:“…要不这个,先还你…我去找服务生问问,看一会儿还上不上草莓挞了…?”
委屈的眼神包子的脸,昼焰行瞥去一眼,鼻子轻轻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同意了。下一秒阿零带着凌乱的表情溜下座位重新投入“战场”,一边林放看似在认真摄像,人刚一走就对着屏幕扬眉轻啧了一声:“行啊?几日不见调教的功力见长啊~当爹当到你这份上也是醉了哇~”
另一边,昼焰行还是那副神色清冷的模样,长腿交叠坐在桌边那个身姿从侧边看去整个就是欣长贵气。长指优雅的执起眼前那半块草莓挞塞进嘴里,昼焰行拍了拍手细嚼慢咽吃完,斜了一眼另一头拿着刀叉甩着饼屑玩得犹如再世魔头的某人家儿子,淡淡喝了口水:“不逞多让。”
阿零再次跑到餐台边的时候四周的人更加多了,酒会第二轮拍卖会即将在偏厅举行,之前散落在大厅各处的宾客们都集中到了偏厅门口,拿着宣传册翻看。阿零找了服务生问道草莓挞已经没了,悻悻转身,对上了身后一张调侃笑脸:“呦阿零同学,这是来开第二轮的?啧啧,还是真是一点也不听劝哇~”
严景今天是一个人来的,说实话有些无聊,逮着熟人就有些欺负过了头~阿零一回头看见自己最不想见的人,狠狠甩了个白眼过去,扭头就走——哼今天这个酒会要不是为了帮助严景她才不来呢!结果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一个劲的嘲笑她还害得她在殿下面前丢脸,真是太可恨了!
阿零气鼓鼓的在前面走,严景有些不明就里的在后面跟,不远处刚刚进入会场引得周围人窃窃私语的美少女迈着优雅的步伐正走到厅前,身后穿着黑色显瘦晚礼服的阿花雷达一般发现了目标,两步凑到了自家小姐耳边:“小姐,前方三点钟方向黑色裙子那个,就是您要找的人。”
间谍一般说完这句话,阿花风一般消失,将自己有些小胖的身躯勉强藏到了柱子后。尼玛不是她不护主,而是自家小姐那个性实在是…总之一会儿一开口就知道了…
裴依顺着阿花指得方向看去,天蓝色的眸子眨了一下,嘴角一扬两步走上去,直接将目标任务堵在了当场。彼时阿零正在往回走,一下在大厅中央被前方的姑娘堵住了去路,阿零抬眼一瞬对上那双奇异的眼眸有些微微愣了愣,下一刻对面的美少女冷冷一笑开口道:“你,就是昼零?”
那个声音说得不大不小,厅里人虽多但是大家都是轻言漫语的,裴依那还算清越的声线一瞬响起,竟是有了些突兀的感觉。大厅之内因着那声质问一瞬安静得鸦雀无声,远处偏僻的圆桌旁,林放终于不玩儿子了,昼焰行亦是微微蹙眉站起身来,所有人的目光聚焦的地方,两个同样漂亮的女孩儿面对面站在显眼处,墨瞳对上天蓝色的眼眸,阿零顿了顿,点了点头。
“是么?就是你哇!看着比杂志上的样子要聪明些呢~”裴依微微仰头张扬的笑,双手一下在交叉在胸前,摆出了一个有些拽拽的姿势,“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谁?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叫裴依,是Z市灵芝药业集团公司董事长裴老头的小女儿。我爸最近,貌似正在和你爸谈联姻的事呢,所以我们之间——呵呵,以后可是大有渊源哦~”
一番话落,宴厅之中已是从鸦雀无声转为了一片死寂。
是了,这就是她家小姐,一个自觉得自己挺腹黑实际上却是挺二缺勉强算得上毒舌系的娇娇大小姐,这样的个性简直是白瞎了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阿花在柱子之后无声扶额,心中默默残念还好我闪得快谁也表看见我一百遍…
另一头,如果说裴家的二小姐典型的个性是二,那么昼家的大小姐典型的个性就是呆,半晌,在阿零呆了又呆的表情之中,裴依终于摇了摇头失去了耐性:“看来只是看着聪明了,实际上并没有呢~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明白?呵呵,那如果非要换种说法也不是不行,昼零,你听好了哦——”
裴依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阿零,咧嘴弯出了一抹得意的笑:“一旦联姻谈成,昼零,我大概或许就是你的后妈了!我想,我们一定可以相处得非!常!愉!快!的!对了顺便一提,我是98年的今年16岁,只比你大了6岁哦!~”
——所以,还请,多多指教!
——
“噗哈哈,所以说小谨,你是没有看见…昼焰行刚刚那张脸哈哈哈!我跟他,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还从来…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这种表情哈哈哈!而且两个妹纸…两个妹纸他今天都邻回去了,今天的岚山,说实话我也好想去住住看哈哈哈!”
跑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把着方向盘的沈梦谨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边笑得东倒西歪的自家老公,微微拧眉:“你不晃不行?!”
“不行…”林放揉着肚子,“让你开车就是为了要放开来笑的,一定要晃才行~”
沈梦谨叹了口气:“今天那个16岁的后妈到底是个什么人,昼焰行不是说不结婚的么?”
“呵呵,老婆你好会抓重点~”
“好好说话!”
林放眨眨眼,微微勾起的嘴角带出的笑意有些意味深长:“不知道哪里来的丫头,谁知道昼焰行打什么算盘在?不过这个婚多半结不成,昼焰行怎么可能舍得下他家零丫头?~”
“是么?”沈梦谨轻应了一声,想到今天阿零众目睽睽之下那又呆又愣明显吓傻了的模样,轻叹了口气。下一刻林放在一头眯着眼睛开了口:“是啊,昼焰行那人,恋童癖来着嘛,当然是越小的越对他胃口啦~”
“……”
沈梦谨怒:“你就不能哪天正正经经个十分钟让我说完个话题?!”
呵呵能,当然能!林放笑着在老婆崩盘之前顺利刹车,翻出之前在会场顺的橙子开始给自家女王大人剥~其实呢,他也不是一直不正经啊,之前的对话起码有一半他都是正正经经说的不是么?~
这个婚结不成,因为昼焰行舍不得阿零,至于舍不得的原因,呵呵,他只不过,说得比较隐晦而已…
另一头,岚山大宅,林放热切期盼的闹剧一幕幕上演,只不过弄得一向安安静静的家里鸡飞狗跳的主角只有裴依一个人而已。
“其实我刚刚那个话有说错么?没有吧!昼家和裴家不是要联姻么,如果是我嫁,那我就是后妈呀,如果是姐姐嫁,那我至少也是小姨吧!”裴依说着一回头,看着自家阿花还提着行李杵在门口盯着人家家的女佣发呆,非常不满的喊了一声:“你在干嘛?!还不快来给本小姐我搬箱子你打算让我自己提到二楼去?!”
阿花如梦初醒,哼次哼次冲过来:“小,小姐,人家家女佣好漂亮…”阿花可耻的自卑了…
裴依小姐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没事,人家家女佣比你漂亮,你家小姐我不是比人家家小姐漂亮来着么,扯平了!”大喇喇一句没心没肺的话出口,碰的一声,二楼的客房门关上了。
阿零还站在一楼客厅,那个呆愣的样子就像是被人抽了魂。佘青也有些呆,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态的发展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连个问的地方都没有!另一头,夜福满肚子疑惑跟着自家殿下跑上三楼,却是一个拐弯前方风影一动已是跟丢了人影。风中,有淡淡的指令在耳边响起——阿零那边你去安抚,让她无论听到什么,都别担心。
楼下,一间房,关上门,只余下主仆二人,阿花终于忍不住开始发泄…
“小姐!您觉得您今天做的事情对吗?我们可是骗老爷说您回英国去了啊,结果您非但没回还来这边挖大小姐的墙角,您觉得您这么做,合适么?!”
“合适!”裴依随手抓过手边的小包,把里头的耳机钱包杂七杂八一股脑的往床上倒:“这个事情我不做还有谁来做?只可惜今天会场媒体不让进,不然效果更加好。”
阿花站在门边叉着腰看着自己小姐,只觉得两人根本不在一个思考回路上:“小姐您脑子不是烧坏了吧,今天这么丢脸的事情您还想大肆宣扬出去?不对不对,今天这么一来肯定早就宣扬了,那岂不是明天老爷知道了要气死了过来抓人了?!”阿花突然后知后觉的有了危机感。
“来就来呗,就等着他来!最好裴老头觉得两个女儿抢一个男的丢了他的脸然后索性取消婚约,大功告成!”裴依盘腿坐在床上,将手机拿出来惊堂木一样拍了拍。
阿花彻底不懂了…
裴依却是自顾自又拿起耳机丢在了手机旁边:“或者那个姓昼的,他可以觉得今天的事情太丢人,主动取消婚约,那也行!”
“再或者如果他们都不说,姐姐就可以自己来说,说觉得妹妹太可耻了跟她抢男人,这种男人她不嫁了,也可以…”
“最不济最不济,今天那个昼零总是被我吓到了吧,只大六岁的后妈谁能忍?!她爸不是很宠她的么,那她就去闹呗,让她爸保证绝不结婚。”
裴依自说自话整理一下思路,点了点自己排排放在床上的物品,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一石四鸟,总有一条路行得通吧…”
“小,小姐啊,您这是为了搅黄大小姐的婚约?!”阿花终于反应了过来。
“嗯——”裴依抬眼,表情竟是难得的严肃:“那个男的,明明就是个鬼畜腹黑好么,你们眼瞎了么居然都说他性格好和姐姐很般配?!还有他的女儿,她明显就不想要后妈好么!姐姐心肠这么软身体还不好,你让她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她一个人该怎么过?!幸好我这次回国了,幸好决定过来看看…”
听着那有些沉稳的轻喃,望着对面那双一下变得有些不同了的天蓝色眼眸,阿花竟是第一次生出了自家小姐似乎并没有那么二还有些帅气的感觉…:“但是,但是大小姐她真的不喜欢那个昼先生么?我怎么听阿冬说大小姐对昼先生态度挺不错…”
“还不是因为裴老头这几年身体不好,姐姐想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安心呗…”裴依从箱子里翻出睡衣,叹了口气朝着浴室走去。
所以说,她的姐姐就是个傻女人,明明心里有个伤心了好多年都放不下的人,以为就这么胡乱的把自己嫁了,就能,放下了么…
——
千里之外,Z市,裴家。
凉风清幽的夜晚,天空之上一轮明月静静悬在云端,清冷的月光淡淡洒向地上的花海。
没有开灯的卧室,一身白衣雪肤黛发的小姐仍旧是如同往日一般静静的坐在月光满溢的大床之上,自七岁那年她从杏树之上摔下便是再也不利于行,如今她再也去不到那片花海深处,只能整夜的坐在这冰冷的大床之上,透过玻璃看着杏树吐露新芽,看着杏花含苞绽放,看着绿叶渐黄凋零,直到冬雨覆上枯枝,转眼又是一年,今年,她已经,二十岁了…
年幼的时光,她给自己订了一个期限,当年总觉得遥远不可及的岁月顷刻之间便是到了眼前,年年岁岁花总是那般相似,却是岁岁年年,她再也没有等到,那个要等的人。
窗开,影动,纱幔一般的窗帘轻轻扬起的那一刻,她蓦然回头,竟还是会心悸还是会奢望…只是,当她看清那从窗外一瞬跃进的人影,倏然对上那双比月色还要清冷的金色竖瞳的时候,她终于从心底苦笑开来,手心握着的发簪刺痛了肌肤,她悄悄的,把那锐口往身下藏了藏。
金瞳的主人有着一张她见过的最妖异的容颜,妖魔的脸总是好看的呢,否则,又岂会如此蛊惑人心?她想,此刻她的脸色应该是很难看的吧,因为对面那双金瞳淡淡望来的那一刻,浅笑中他说,你怎么看着这么吃惊的样子,我想,我并不是第一个从这扇窗户进来的,妖怪吧?~
的确,他并不是。而她也并不是在吃惊…三个月前,当她得知这位父亲的合作伙并不是人类的那一刻,其实她也并不是在吃惊,只是突然激动了,只因原来那多年前经历的所有事真的都不是梦,那个她念念不忘了那么多年的恋人,原来,他真的,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一别便是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也许早就已经舍弃了她,将她遗忘在了这个她走不出去的牢笼,而她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一夜又一夜,熬成了那让她自己都不喜的,苦情的女人…
于是,直到这一年,在她给自己订下的等待之期即将终止的这一年,她的身边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妖怪,告诉她,他要找一只花妖,取他的一颗心,救他爱的一个人,而她,无端端的成为了能用来要挟他的筹码。
筹码么?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还留在这片土地上…只是当她这么回答的时候,那大妖怪却笑了,说如果你怀疑他还在不在,不如就告诉我当年你是从哪棵树上摔下来的,我帮你去找找看?~
结果她却是死都说不出口,随后而来的,便是打着婚约的幌子源源不断而来的威胁,所有威胁的话对着她说却并不是说给她听,只是说了三个月始终毫无反应,到底还是伤到了她…
月夜之下,对面那双好看的鎏金竖瞳里笑出了璀璨的光泽:“再过几日便是新年,今年A市的冬天特别冷,怕是会下雪,大小姐自幼长在花市恐怕没有亲眼见过雪吧,我想你到时候该是会喜欢的。”
这几个月来,裴薇已是听惯了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闻言,她微微垂眼掩去了天蓝色眼底的一抹苦涩,淡淡开口:“昼先生您又何必再来监视,明知道守着裴薇,也找不到要找的人…”
“嗯,也许吧,”昼焰行淡淡弯了弯嘴角,鎏金眼底却是毫无笑意,“只是如若今晚我不来,兴许明天大小姐自杀的消息就该见报了吧。”
清淡一句话落,对面裴薇一瞬抬眼眸中闪过了一丝难以置信。呵,果然姐妹两都是单纯的人呢,妹妹一心为了姐姐闯到了A市,又不知姐姐可以为了妹妹,做到如何呢?眸中一丝光影微动,下一刻昼焰行轻轻扬手,将一串珠链丢到了裴薇身前。
那是裴依从不离身的链子,裴薇自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毫无血色的双唇在那一刻轻颤,裴薇抬眼对上对面的金色眼瞳,声音颤抖:“裴依她明明已经回英国了…”
“是在英国还是在A市,明天上网一查就知道了。”昼焰行淡淡打断。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寂静空间里的那一声叹息,轻柔如絮。昼焰行起身,缓步行至窗前,从那透亮的落地窗外看出去,那里漆黑的夜空之下成片的杏花林正是落茵缤纷,如火如荼。那淡淡的一拥粉色,便像是能轻触到人心底处最柔软的地方,三个个月前,便是为了这触动心弦的一隅花景,为了这大小姐苦等了十年的痴心,他破例给了他们三个月的期限,如今,他的耐心也终是熬到了尽头。
再回眸时,那张妖异的脸庞上终是再也没有了那浅浅的笑意。
他想怎么样?他想得到他想要的,得不到,便毁掉一切妨碍到了他的东西,便是泄愤也好。月影之中,那鎏金竖瞳里一瞬带上的冷意,直叫人遍体生寒:“倘若那花妖真的不在了,那么,便只有大小姐你可怜一些,作为这三个月来徒劳无功的牺牲品了——从当年最初的安家,到之后的苏家,似乎每一次和昼家牵扯上婚约的家族,最后,都是不得善终呢~大小姐您就不想知道,当年安家和苏家的下场,究竟如何?~”
金瞳一瞬望下,薄唇轻勾弯出的那抹笑意阴鸷非常,这一次,这在裴薇惨白的脸色之中说出的最后的一番话,早已不是单纯的激将法:“一夜的时间,我想足够大小姐下定决心做个了断。明日,倘若没有得到花心,那么裴家所有人都陪葬;当然如果这之前大小姐忽然失踪了或者死了,那比死亡恐怖一百倍的代价,也不是没有办法让裴家人付出来,所以大小姐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如今,花妖在与不在已不再是重点,明日到底能不能让我尽兴而归,想来才是大小姐今夜,最需要好好考虑的问题。”
冷冷一番话落,光影明灭间已是不见了那抹黑色的身影,空气之中阴寒刺骨的压抑感似乎犹在,敞开的窗户外一片破碎的杏花花瓣旋转着飘来落在裴薇苍白的指尖,那里深深刺入手心的发簪尾端已是血迹斑斑。
生无可恋,却是求死无门,当年至纯至美的一段初恋彻底伤了她的心还不够么,如今还要将她最爱最亲的家人一同连累拉入地狱?眼角倏地滑落一滴泪水,氤氲在水汽之后的蓝色眼眸愈发的凄楚悲凉。窗外,那片繁盛的杏花林间风起花落,一地的飘零之中,祭奠的是谁的深情,又是谁的,心殇。
------题外话------
今天把林放和梦女王又拉出来溜了溜呵呵,裴薇的故事其实也很悲伤哇…。明天揭露雨夜求爱人的本质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