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期和夫妇在城门送别梁玉之后就分开行动,这时候,唐知礼找到了吴秋桐。
唐知礼在小巷子里伸手拦住了吴秋桐的去路,他气质温润,莫名让人觉得此人容易接近。
两人坐在一个竹楼中,此处环境清幽,隔壁客房还有不少文人雅客在把酒言欢。
唐知礼语气平和:“陈夫人,在下只是想确认一下您是不是我的那位故人。”
吴秋桐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唐知礼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继续道:“请问您是不是在五年前在青州救助过一个乞丐?在三年前,与他再次见面。”
吴秋桐假装思考,她当然不知道吴二小姐是否见过她,只是青州,她知道,这是二小姐的祖父去世的地方,想来那时候,二小姐可能是与吴老夫人去过此地。
吴秋桐只笑笑,反问道:“如果我说去过青州呢?”
唐知礼笑笑:“那请陈夫人仔细回忆。”
吴秋桐不理他,继续问:“我想问一下,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找人的?你和你想找的人是什么关系?”
唐知礼眸色一沉,视线落在别处,像是思考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曾救我于危难,我心悦于她,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心思。”
吴秋桐认真观察他,见他神情凝重,表情有些痛苦,这才放下了戒心:“我知道了,她也对你动心了。”
唐知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狐疑开口:“真的吗?”
吴秋桐还在考虑如何开口,对上他惊喜的眼神,又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实在残忍,她仔细组织语言:“你今天来找我,想来是已经知道了吧。”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对方也只是眨着眼睛看他,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吴秋桐也不想管他是真得还是假的不知道,她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你看看吧。”
名入火舌,爱留心尖。
字迹他熟悉。
日期他更熟悉,是三年前他们最后见面的那天。
唐知礼一下子觉得有些不理解了,他现在开始回忆,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线索。
吴秋桐神情复杂却异常认真:“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知道真相后你想干什么我无权干涉。”
“没错,你心悦的姑娘是吴府的二小姐,吴秋桐,但是我不是吴秋桐。我……”
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一把匕首抵在了吴秋桐的脖颈处,匕首冰凉,甚至透着寒光,吴秋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抬头看着站在她身侧的男人,目光阴鸷狠辣,哪有半分刚才和煦温润的模样。
她心如擂鼓,却只能假装淡定:“怎么?你想杀了我,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唐知礼语气阴森:“你是何方妖孽?二小姐在哪里?是不是你伤害了她?”
吴秋桐彻底放下心来,他不信他会在什么都还不清楚的情况下杀了她。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也没有伤害她,我更不知道她在哪里。”吴秋桐瞥了一眼他紧握匕首的手,轻轻推开。
“你先坐下,咱们慢慢聊。”
唐知礼这才坐回去:“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不然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你刻意走那小巷子不就是在等我吗,咱们都别浪费时间。”
吴秋桐点头:“好,我说,你也别再把匕首抵在我脖子上了,不然,你心爱之人的身体可都被你毁了。”
唐知礼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开口:“威胁我?真是可笑,不过是一副躯壳,她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留一副身体有什么用。”
虽说这话说得很是直白,但吴秋桐不得不感叹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来的时候二小姐已经上吊了,我本来好好工作的,一睁眼就在她身上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唐知礼有些怀疑:“她真的上吊自尽了?”
在秦府打听到的消息的确是说秋桐上吊自己了,但吴府的下人却直说自己小姐那些日子身体不适,唐知礼自然是更愿意相信吴府的口风。
而且,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一个乐观的姑娘,那个救助自己,告诉自己前方永远光明的小姑娘竟然选择了自尽。
吴秋桐对唐知礼的疑惑之处很不理解,转念一想,内宅之事,他一时间没有查出来也很正常。
“对,上吊自尽,我看了伤口,有很重的伤痕,是勒痕,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问我带来的侍女若红若橙,她们陪着二小姐长大,是最清楚二小姐的人。你也应该查到她被秦府退婚的事情吧,不妨再深入调查一下。”
唐知礼不想和她卖关子,直截了当开口:“你知道什么就都说了吧。”
“好,外界传闻秦府退婚是说二小姐呆闷古板且善妒,但是你我都知道她不是,我已经查清楚了,是因为那秦公子养外室,与外室一合计,见吴府势微,就出了这个主意。”
唐知礼一只手紧紧捏着茶杯,笑得阴冷:“秦翊。”
“对,本来退婚也没什么,二小姐贤名在外,过些日子也就没人记得这件事情了,只是秦翊实在不要脸,散播谣言,说二小姐不祥,德性有亏,他这才退婚。”吴秋桐继续添油加醋。
唐知礼脸色阴沉,自己心心念念,日思夜想,不敢亵渎的姑娘,居然被他人恶意造谣。
那个狗东西,和她有婚约就是便宜他了,还敢糟蹋她。
“啪”一声,茶杯被捏碎,如玉般的手被刺着涌出鲜血,吴秋桐看得都肉疼,但他仿佛不觉得,眼神冰冷,还饶有兴趣地看着鲜血涌出。
疯子,这简直是疯子。
吴秋桐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她说了实话,不然这个疯批还不知道会对她做什么。
唐知礼突然转头,嘴角扯上一抹僵硬的微笑,明明是白天,却感觉他的笑容犹如黑夜中索命的阎王:“你继续说。”
吴秋桐稳住心神:“本来传就传了,吴府不让那些流言流入二小姐耳中,想着从长计议,但二小姐有一次参加宴会,在宴会上,以嘉禾郡主为首的贵女带头疏远她,嘉禾郡主甚至刺激她,说发生了这种事情不如去死。二小姐写了一封信就在当晚自尽了。”
说着说着,吴秋桐眼泪慢慢流下,过了一年了,这具身体想起这事还是忍不住流泪。
唐知礼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你回去吧,我不会为难你,用她的身体好好照顾她家人。”
吴秋桐没有多说什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从袖中找出来一方手帕,塞给他。
唐知礼躲开:“不必。”
吴秋桐解释:“这不是我的,是二小姐藏在盒子里的,我听若红说,她那次和你见面回来之后,绣了一方手帕,然后写了整张纸,纸上全是你的名字,只是她当时和秦府有婚约,可能觉得和你没有可能,就把纸给烧了,只留下了这方手帕。”
听到吴秋桐这样说,他才用干净的手接过手帕,手帕上绣着五颗红豆。
红豆相思,情谊绵绵。
吴秋桐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说:“我先走了,你如果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就让人悄悄给我传个消息。”
“多谢陈夫人。”
房间里只剩下唐知礼一个人,他攥紧手帕,小心摩挲着上面的红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素白的手帕染上了心爱之人的泪水。
泪眼朦胧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位善良柔弱的小姑娘满怀爱意地绣着这方手帕。
他闭眼,又好像看到了她绝望上吊的模样。
猛然睁眼,眼中全是狠厉。
他眼神阴鸷,对他的心腹下令:“去查查,吴二小姐自杀的始末。去吴府后宅,秦府后宅,还有昌王府中安排人手进去,此事不可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