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沈雪禾听着路边的叫卖声,忍不住买了一个烤红薯。
天气渐渐回暖,这东西过了这时节再没卖的,有时候,简朴的食物反而比精心烹饪的食物更招人惦记。
京城的道路最为宽阔平坦,马车走得很稳。
红薯有点烫,陆存拿着喂给她吃。
“娘子,你吃一半,另一半给我吃好不好?”
“我刚刚问过你的,你不是说你不吃吗?你早说我们就买两个了。”
“我现在又想吃了。”
“好吧。”
陆存知道沈雪禾根本不是饿,就是嘴馋,在王府吃了这么多,再吃下去坐车怕是要吐。
沈雪禾大口咬了上去,软软的甜甜的香香的,比上次吃到的还好吃。
“好好吃!”她满足的眯起了眼。
见沈雪禾现在心情不错,陆存开口问道:“你觉得临安王如何?”
沈雪禾随意回道:“我都那样说他了,当然是觉得他很讨厌了。”
陆存继续问:“你讨厌他什么?”
“他很坏啊,他欺负你,还欺负姐姐,他当着姐姐的面向我表白,真的好不要脸啊。”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不对,非要看上我,作为一个有妇之夫,他也太不懂事了。”
说着,沈雪禾伸手接过红薯,现在已经不烫了。
陆存又问:“那……如果他没娶你姐姐,你还讨厌他吗?”
沈雪禾舔了舔嘴角,轻快地回答道:“那我根本不会见到他呀。”
陆存追问道:“那假如你碰巧遇见他,他喜欢上你了呢?”
沈雪禾歪了歪头,盯着他看了看,“相公,你不对劲。”
她相公是一个很实际的人,他很少问假设性的问题,还是这么多的假如。
陆存没有回答沈雪禾,他收回了红薯,“一半了,剩下的是我的了。”
沈雪禾托着腮,静静地看着陆存吃红薯。
陆存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介意临安王,明明他娘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偏要追问一个答案。
他左思右想,觉得可能是临安王身份贵重,给他带来了危机感,归根到底还是自己底气不足。
看来他还是要不断地鞭策自己,当拥有了足够的权力之后,他又何须担心一个闲王,自然也不会再次落入今日的境遇。
“相公,你怎么把烧焦的皮全吃了?”
沈雪禾指着陆存的嘴唇,开始笑。
陆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手指出现一抹黑色。
他笑了一下,去用这只手去碰沈雪禾,沈雪禾大叫一声开始躲避,两人在马车里嬉闹了起来。
外面的车夫:“……”
年轻人啊。
——
方雅芹最近常常带着黄兰香去田庄,大概是出于一种炫耀的心理。
看,都是我的地!
黄兰香也很给面子地捧场,这天,两人从田庄回来以后,对着家里的房子指指点点。
方雅芹 :“咱们家还是太小了。”
平常不觉得小,就是每次从田庄回来都有这感觉,再加上现在家里的人多了,更是显得拥挤。
黄兰香回忆起曾经辉煌的陆府,当时整条街都是他们陆家的,再多的宾客也招待得过来。
她感慨道:“是啊,以前我们陆府占地……”
方雅芹摆了摆手,她对陆府可没什么好印象。
“别说了,那都是老黄历,说起来我儿媳的生辰快到了,本来想着给她买两个丫头,现在想想好像不太能住下。”
黄兰香捧着她:“侄媳有你这样的婆婆,也是走了大运。”
方雅芹不以为然,“这有啥,陆老夫人当年不是也对你挺好的吗,就是看不上我而已。”
黄兰香:“……也是。”
提到陆老夫人,黄兰香即刻换了个话题,“田庄里买牛的事儿你得看着,别被下面人昧了钱,庄子里的人还是太少……”
陆老夫人对黄兰香的好,三分是真的,剩下七分都是做给方雅芹看的,方雅芹嫁进来以前,陆老夫人对黄兰香也是挑三拣四,时不时给她立规矩,三分说不定还是算多的。
方雅芹很是不耐烦陆老夫人的满肚子糟粕,靖朝建立以来,昭明皇后母仪天下,民间风气逐渐转变,哪家的媳妇儿还站着伺候婆婆吃饭的,她和陆老夫人,那是针尖对麦芒,而黄兰香就是陆老夫人的刀。
黄兰香年轻的时候不敢去顶撞为难人的陆老夫人,反而经常去方雅芹那里显摆陆老夫人对她的偏爱,家里的小事儿都是她管,什么布料首饰都是自己先挑,仿佛不比较一下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似的。
现在想想也是脸红,整个家都是大哥撑起来的,她有什么资格对大嫂摆脸色呢。
说白了,她当时就是在欺软怕硬。
方雅芹打开今天竹筐,整理今天采买的物品,“这个是我儿媳让我捎带的糖葫芦,这个给豆豆的书箱,厨房的羊肉和鱼……最后这个,是我的香炉,哈哈,还挺重。”
黄兰香没什么要买的,当时一直在茶馆等着方雅芹,还觉得她背的筐子过于大,没想到买了这么多东西,把竹筐都装满了。
“大嫂,我来搬吧。”黄兰香很是主动。
方雅芹:“还有件东西,我让他们下午送过来,两匹布,青色和蓝色,都是棉布,不是什么丝绸,你就凑合穿穿,去田庄穿丝绸容易被划破。”
“瞧瞧你这衣裳旧的,都起毛边了。”
“我上次见莹莹都穿了新衣服,你也不给自己做一身,就想着可能是布料颜色花样不合适,毕竟咱们年龄大了吗,不能跟小姑娘比……”
黄兰香嘴角微动。
上一次有人注意到她有没有换新衣服,那是什么时候呢……
来京城之前,黄兰香想过方雅芹会为难她,肚子里积攒了一堆讨好她的办法,也做好了忍让的准备,却没想到大嫂心胸这般宽广,到底是她小人之心了。
黄兰香按了按湿润的眼角,“多谢大嫂。”
相识这么多年,直到这时候才看清楚方雅芹是个怎样的人,以前……是她错了。
江州待的那些年,黄兰香总觉得自己是个漂泊无依的寡妇,可在方雅芹身旁待了不足一月,她就找到了过日子的感觉。
不用操心对族老的孝敬,不用担心外面的地痞流氓,也没有曾经的攀比和嘲讽。
按照方雅芹的话说就是:过日子吗,不就是穿衣吃饭。
黄兰香想,无论陆家日后再遇到任何变故,她都不会离开的。
她确实自私、虚荣,可是她也想有一个稳定的家。
——
皇宫中。
盛砚指着外面叫道:“雪!”
总管太监张秋实在一旁看着他,“小皇孙,明天就是春分,不会再下雪了。”
按理说王爷的嫡长子应该是世子,但是盛砚的年龄太小,还没有立住,所以尚未请封世子,只能用皇孙来称呼。
盛砚扁了扁嘴,张开嘴就要干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