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嬉闹了一番后,沈雪禾乐观地去往考试地点。
考试地点就在命妇府东侧,命妇府坐落于皇宫的西南角,占地面积并不算大。大门敞开,说是与其他部门开放交流,但来往的人多是命妇和女官。
由于命妇关乎皇后的体面和威严,皇帝再怎么抠搜也不至于抠到自己妻子身上,所以命妇府从不缺钱,有着极其精致的布局和秀丽雅致的风景。
新晋的官员数量不多,因而拥有考试资格的夫人并不算多,再除去跟着丈夫外放的夫人以及捐钱的夫人,报名考试的人就更少了。
之所以看起来有数百人,是因为这其中有一大半人是重考的,沈雪禾提前几天到这里看过了,心里还算有底。
不过……
前面那位夫人的身影好生眼熟啊。
沈雪禾这段时间确实认识了很多夫人,也有几位比较聊得来的,可是她与她们的交情较浅,相处时间也不多,根本不可能给她这种熟悉感。
她几乎都能想到前方女子脚步迈开的距离、站定的姿势、落座的动作。
真奇怪,她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一个人,到底是谁啊!
答案仿佛仅隔着一层薄纱,却抓心挠肝地想不出来。
“夫人!”
“夫人?”
室内,沈雪禾被检查的女官唤回了意识。
“这位夫人,请把您的物品放在筐中,我们会在您入场前,为您整理好您的考间。”
“好的,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沈雪禾一边道歉,一边红着脸被女官们摸来摸去,检查衣服里有没有夹带物品。
她这个人很容易被其他事物转移目光,还没考试就开始走神了,这样不好,她对这场考试很重视的!
沈雪禾反思着自己,待到考试开始后,无论发生任何动静,她一定不要去看其他东西。
什么人都没有眼前的考试要紧,进来前她还在自信满满地让相公定酒楼庆祝,万一考不过,那就太丢人了……
女官们恋恋不舍地收回在沈雪禾身上打转的目光,目送她进入内场等待。
待检查完所有考生后,她们忍不住压着声音说起沈雪禾。
“那便是传闻中的沈夫人吧!”
靖朝没有随夫姓的习俗,女子出嫁后依然是原本的姓氏,沈雪禾嫁给陆存,在她默默无闻的时候,外人往往只知其夫不知其人,便唤她陆夫人,是陆家夫人的意思,并不是要为她更换姓氏。
现在大部分人唤她沈夫人,也不是将她与夫家割离的意思,只是表示对她本人的尊重。
“真美啊,她站在哪里,哪里就自成风景。”一人羡慕道。
“难怪这么多贵夫人都喜欢她,只是没想到她这般的……有亲和力。”
在她们看来,沈雪禾简单好懂的就像邻家小妹妹一样,心思透明地摆在脸上,还会和她们道歉呢。
她们这些女官都是从宫人中选拔出来的,宫人则是在民间采买的,因为出身的缘故,即使有了品阶,她们也得不到什么真心的尊重。
每届考试最受女官排斥的任务就是检查了,这件事很得罪人,而很多夫人她们又得罪不起,在考试之前,她们已经开会罗列过最不能得罪的名单,排在首位的就是沈雪禾。
原因有三,其一,她是临安王妃的妹妹,而临安王妃是她们的最高上级(代);其二,她在京中有一定声望,容易把小事扩大化;其三,她的夫君是炙手可热的陆大人,而且夫妻感情甚佳。
难以想象,临安王妃的妹妹会是这样一个人,可是仔细想想又很合理,有这样可靠的长姐,才会养出这样的性子啊。
“很高贵……不是说身份,是沈夫人从内而外透露出来的感觉,你们懂吗?”
“我懂!”
“是很舒服的感觉,她就那样认认真真地看着你,还会对你笑,毫不掩饰的害羞,那种平和的、随意的态度,不急不缓的,啊……就……她人真好!”
“嘘……考官快过来了。”
……
沈雪禾全神贯注地做完了两套试卷,夕阳西斜,鼓声响起,交卷!
她今日一口水都没有喝,生怕中间忍不住如厕。
与科举考试不同,命妇考试的环境很好,设施很全面,考试的房间小且精,有床有桌有窗,外面的厕所也很干净,但是如厕需要被人全程盯着,想想就尴尬。
沈雪禾为了避免尴尬,干脆不喝水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下了小雨,是细细的雨丝,打在树叶草叶上,声音很好听。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宜人,等待收卷的时候,沈雪禾舒展着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头一看,发现了一道彩虹。
哇,好漂亮,吉兆!
她就觉得她今日答得非常优秀,考试一点都不难,长公主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乱看,发挥得很棒!
沈雪禾轻快地走出考场,脚步几乎是跳跃的。
好轻松啊,她的心里开始膨胀。
她,沈雪禾,文曲星转世。
美貌和智慧集于一体的存在。
“哈哈……”
要是从小好好学习,考个状元也不是什么问题嘛。
整个人要飘起来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雪禾跳起来抓了几片树枝上的叶子,把它当做这次考试的纪念好了,回头做成书签。
沈雪禾一出门就看到了陆存,他穿着红色的官服好显眼的。
“相公——”
沈雪禾快乐地扑了上去。
陆存终于安心了。
这么开心啊,像一只快乐的小兔,好想把她拎起来。
他今日上完早朝就一直在这块儿等着,本来是很相信她的,时间越长心越慌,担心沈雪禾会不会出事。
身边也没个人看护着,万一题太难了她哭了怎么办,万一身体不舒服发病了怎么办,万一在考场上睡着了没写完伤心怎么办……
考试时间为什么这么长啊……
陆存焦虑地坐立不安,每每看到有人影他就心乱,中午下雨的时候他凑合着买了饼坐在马车里吃,在脑海中想象着如何安慰娘子。
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走吧,我们去吃大闸蟹!”
沈雪禾挽住陆存的手臂,乐呵呵地说道:“相公,你终于有人性了!”
“我早说了秋日吃蟹是自然之道,是去澄明楼吗,我能吃三只、不,五只,我中午都没有吃好,现在能吞下一头牛!”
陆存:“少吃点儿,性寒之物,能让你吃就知足吧,澄明楼是你姐姐的产业,要是被你姐姐知道了,你一个也别想吃。”
说话间,陆存扶着沈雪禾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的时候,沈雪禾眼前一晃,隐约间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然而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大闸蟹,很快就把这件事置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