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的璎珞流光溢彩，发间的金丝羽饰精美而尖锐，华丽的指甲套掩住她得意的嘴角。
“和本宫、和我客气什么，看上什么就拿，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泛着亮光的红唇一张一合，声音婉转。
丽妃娘娘。
有些陌生。
时隔一年，沈雪禾再次见到了沈若云。
她炫耀着、张扬着。
像是一朵开得极盛的花，把她曾经隐藏的角角落落都尽可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堂……娘娘，不用了，您此次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在沈雪禾看来，沈若云简直就像话本中的人物，突然的疯癫、突然成为了妃子，又突然要见她，精彩得与她格格不入。
和记忆中的堂姐大不相同。
“哈哈……你也会开玩笑啦。”
沈若云笑的更欢了，眼尾都飞扬了起来。
“我在宫里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自己的日子过好了，心里头挂念你而已。”
“陆存被外派燕州这么久，你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是担心你孤单啊。”
“我们女子啊，不就图一个对你好的男人，你不知道吧，陛下平日里……”
沈若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根本不需要沈雪禾回答什么，她就能不停地说下去。
从人说到物，从首饰谈到摆设，又再次说到人，宫里的某某如何如何……笑得身体一颤一颤的。
沈雪禾只是静静地看着沈若云，面带微笑。
是很礼貌的微笑，也很客气。
难得找她一次，她以为堂姐是真的有事。
结果……
曾经连亲事都能互换的两个人，终究是分道扬镳了。
沈若云的精神状态看似很好，实际上却像一根被虫子蛀空的木头，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日暮时分，沈若云不舍地看着沈雪禾，流露出了几分真情。
“本想带你看看皇宫，结果净让你听我说话了。”
“你若是能一直留下来就好了。”
说完话，沈若云叹了口气，那些浮躁的气息好像瞬间消失了，整个人沉静了下来。
沈雪禾只是简短地回道：“娘娘说笑了。”
道别的话说了又说。
主要是沈若云在说。
当沈雪禾真的要离开的时候，沈若云忽地疾走两步，挡在了她的面前。
“娘娘，您这是作何？”
沈雪禾有些不解，既不说事情也不谈感情，拦她做什么？
让她继续听她百人制作的华服吗？
沈若云的表情有些倔强，眼中晃着泪光。
“今日是我的生辰。”她的语气生硬，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林晚晴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家族，她只有漂浮着的地位，随时都会沉入海底。
她不后悔成为林晚晴，可她今天想当沈若云。
相较于被沈雪禾生疏地喊娘娘，她更喜欢她喊她堂姐。
沈雪禾能够来见她，沈若云其实是很惊喜的，然而一见面，她就忍不住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浮华、傲慢、气焰嚣张。
她知道这样很惹人讨厌，可她就是这样的人。
看在她生辰的份上，沈雪禾能不能原谅她一次？
她不想被沈雪禾讨厌。
沈若云甚至想求沈雪禾，但她不想让自己在她面前显得特别可怜。
一片静默之后。
沈雪禾抱了抱沈若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道：“堂姐，生辰快乐。”
沈若云的泪水蓦地滑落。
人是多面的，沈雪禾相信在她面前的沈若云是真实的沈若云，只是她的这一面唯独对她展示。
“曾经对你的误会，我很抱歉。”
一直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说，现在终于有了。
“你……找人说说话吧。”
孤单的人是你，不是我。
“再见。”
沈雪禾莫名地有些哀伤，她抬起头，看了看高大的宫墙，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越走越快。
她不喜欢皇宫。
……
初冬的空气略显干燥，墨迹很快就干了。
信纸折起。
信纸再折起。
沈雪禾叹了一口气，没有把信装在信封里。
一年过去了，相公还没回来。
她不想寄信了，或许他马上就回来了呢？
“小姐——”
这么大声做什么？
沈雪禾忽地站了起来，“相公回来了？”
青杏摇了摇头，“不是，但是这件事和姑爷有关，是一个好消息。”
她睁着一双圆亮的眼睛，吊人胃口地补充道：“小姐，你听了一定开心，猜一猜？”
人都没回来，猜什么猜，有什么好猜的。
沈雪禾失落地坐了下来，开始在抽屉里翻找信封。
“小姐！”青杏不满地看着她，“你怎么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沈雪禾头也不抬地说道：“好奇心我有啊，听说那位戴主簿有意娶你为妻，你为什么不答应人家，不是总在我面前夸他吗？”
青杏：“……”
找到信封之后，沈雪禾开始写地址，“看吧，我好奇了你又不说。”
青杏摊了摊手，“这有什么可说的。”
“我配不上他，他一个当官的，又是书香门第，就算原配夫人去世了，也犯不着娶我一个丫头吧！”
“而且他们家里人压根不同意，我现在就想开好我的铺子，没心思和他周旋。”
沈雪禾装好信，笑了一声，“周旋这词都学会了？私下里挺用功啊。”
“随你吧。”
“帮我把信拿出去寄了。”
看到信，青杏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要说的事情，圆眼里再次冒出了光。
这次她也不吊人胃口了，直接说道：“小姐，刚刚那个好消息是——我们大靖大破匈奴，将他们彻底击溃，驱赶至两百里之外。”
“听说他们投降后还得向我们赔款呢，现在京里都在说这件事。”
“小姐你说，姑爷是不是该回来了呀？”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沈雪禾侧过头，目光落在书房墙上的地图。
两百里啊……
这么大的事，他为何不写信告诉她？
他有没有受伤？
还有，这场战争与他有多大关系？
沈雪禾读过陆存的书，能够大致了解一些他的思想。
塔拉城的维稳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如果他有抱负的话，乘胜追击占领新的地盘……新地区的稳定、规划和发展，大有可为啊！
他真的舍得放下这近在眼前的赫赫功绩回来吗？
“不会这么快回来的，至少……应该还会再待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