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禾是服下药的第二日醒来的，甫一睁眼，就看到一双修长有力的手从她的腰后穿过来，给她系裤腰带。
微微侧眸，能看到男子结实的胸膛。
热乎乎，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的头正靠在上面。
恍恍惚惚。
陆存这么体贴地给昏迷的她换衣服，沈雪禾心里很感动。
就是……他自己为何身无寸缕？
哪怕只穿一件也行啊。
她被他抱在怀里，身后是弹性的触感，能清楚听见他咚咚咚的心跳。
眼看着陆存的手往上走，准备解上衣的带子，沈雪禾干咳了两声，来表达她的苏醒。
她既然已经醒了，就不用他来换衣服了。
最重要的是，要是他换到一半发现她醒了多尴尬。
“娘子……”陆存犹疑地摸了摸她的脸。
“我在呢。”沈雪禾应道。
“娘子。”
“在呢。”
“……”
怎么不说话了？
哪有到第二声结束的道理？
沈雪禾回过身，看到陆存正在啪嗒啪嗒掉眼泪。
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按住他的肩膀，惊讶地看了又看。
他就是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泪珠子仿佛跳进了她的心里，让她的心弦一颤一颤的。
但是，泪眼婆娑的……陆存？
本应相诉衷情的时刻，沈雪禾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
“哈哈哈哈……”越笑越大声。
陆存的眼泪立即止住，面无表情地盯了她片刻，而后嘴角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沈雪禾，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有啊，你不穿衣服，羞羞！”
陆存扬了扬眉毛，“你再仔细看看呢。”
“……不是看我，看你自己！”
沈雪禾低下头，定睛一看，只见她胸前的衣服和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最重要的是，“啊——”
有虫子在她的衣服里蠕动。
吓死人了！
眼泪直接迸了出来，沈雪禾抖着声音说：“弄走，弄走！”
她是昏睡了多久，身上都生虫了？
她怕得碰也不敢碰，只能展开手臂让陆存来捉，像只在飞翔中被打湿的小鸟。
不过小鸟可不怕虫子。
“娘子放心，这虫子是给你治病的，珊瑚灵份量不足，它分泌的液体能刺激珊瑚灵加倍地发挥作用，很干净的。”
陆存一边捉虫子，一边解释给沈雪禾听。
“你仔细看看，它是不是还挺可爱？”他拎起一只给她看。
他眼中戏谑，指着虫子介绍道：“胖乎乎的，有八条腿呢，这是它的嘴巴，液体从里面吐到你的身上。”
好恶心。
“拿走啊——”
烦不烦啊他。
陆存笑了一声，把虫子收好。
她昨天几乎没了呼吸，脸色都开始发青，那才是真吓人。
他激动地哭一哭怎么了。
她一会儿冷得发抖，一会儿又热得发汗，还嫌弃他不穿衣服来了。
陆存把被子给沈雪禾盖好，披起衣服下了床。
“相公，我要喝水。”
“我喂你。”
“我要洗澡。”
“现在不能洗，先吃饭，饭菜一直热着，想吃什么？”
……
自从醒来以后，沈雪禾发现自己的身体松快了许多。
周神医说这是病好的征兆，还感慨道：“你的恢复情况远远出乎了我的预料，就那么一块儿珊瑚灵，我自己都没把握它能生效。”
“你相公那个样子……我当时都不敢说实话，生怕刺激到他。”
“还好没说。”他补充道。
沈雪禾对他竖起大拇指，“医者仁心啊，您不仅医术高超，医德也是一等一的，真是辛苦了。”
周神医笑笑不说话。
他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什么病人亲属没见过，陆存那一看就是能对他做出来点儿什么事儿的。
他前头说没有药治不了，后面要是再说一句药太少有危险，周神医是真怕陆存把他当成坑蒙拐骗的江湖游医处置了。
律法之外的那种处置。
能活到这年岁的，谁还没点儿生存之道了。
他叮嘱道：“就算到时候病好了，你也要注意调养身体，人的身体是一个复杂的整体，你这相当于是修补好的，和人家本来完整的不一样。”
“说不定染上个什么小病，于旁人并无大碍，可到了你身上，就会出现各种问题，致使前功尽弃啊！”
沈雪禾一听到病好就笑得合不拢嘴，直到听到后面的话才收敛了起来。
原来病好了也有丧命的风险。
那什么灵魂、功德、寿命……不会是真的吧？
一想到这里，沈雪禾脊背发凉，是不是一旦缺少了功德，她就会突发疾病去世？
这也太可怕了吧！
功德究竟是怎么算的，功德和寿命之间又是怎么算的？
救命，到底是谁为她逆转的命理，这人怎么关键信息一个也没说，糊涂虫啊！
一想到这里，沈雪禾就坐立不安，仿佛自己有了今天没明天。
功德、功德……行善积德。
“青杏，你赶紧去，把这些银子给捐出去，算了，不用银子用金子。”
“快快快，这个给你穿上，走吧！”
相当于拿钱买命了。
钱钱钱，她得看看她有多少钱。
……
沈雨茗进来的时候，被满屋子的金银玉器晃花了眼，连个坐的位置都没有。
沈雪禾正拿着账簿念叨着什么。
“禾禾，你在做什么？”
“我在算这些值多少钱，姐姐，这是你送我的青瓷莲花碗，它是哪朝的东西？”
“你算这些做什么？”沈雨茗蹙眉，“病刚好点儿就瞎折腾，给我躺下歇着！”
她拿起青瓷碗看了看，“这个大约是六百年前的，王室器具，约莫值个百两黄金。”
沈雪禾被按在床上，无奈道：“姐姐，歇着没用，有个大师说我得靠功德才能活命，我不知道怎么积德，只好捐钱了。”
“你何曾见过什么大师？”
“就昏迷那天，有个声音非要我还功德，我答应了才回来的。”
沈雨茗先是有点想笑，觉得妹妹这是迷糊了，竟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有种可爱的懵然。
而后她怔住，眼前浮现出那天的情况，沈雪禾一直气若悬丝，持续了四五个时辰的时间，却始终没有断气。
出海都没有寻到的珊瑚灵直接就送了过来，药顺利地灌下去后，沈雪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
皮肤迅速恢复了弹性，细软干燥的头发也黑亮了起来，宛如枯木逢春。
简直神灵显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