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年又将爱女抱在怀里,想到她这番经历萧胤宸眼眶湿润。
握着女儿手,琳瑶埋怨,“好不容易回来,不先去见父皇母后,只想着打仗报仇。”
琳瑶这么说着面上却无半点怨色,只有满满心疼。
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欣阳一手搂着父亲一手搂着母亲,直道女儿不孝。
“你母后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会怪你。”
萧胤宸给女儿擦去眼泪,像幼时一样哄着她,“都做母亲的人了怎还能哭鼻子,放心,父皇来了,什么都不用担心。”
父皇能亲自来,欣阳也猜到了其中之意。
……
军营主帐外,御前侍卫严阵把守。
帐内萧胤宸坐在上首,上官齐时晏以及随行而来的凌骁等人分坐两侧。
“公主遭遇这等欺压,若我朝就此忍下实在有辱国体,传出去只会被诸国笑话。”
“赫连乱臣贼子,弑君夺位欺辱公主母子,皇上为女婿报仇,为外孙夺回王位师出有名。”
上官齐说完众人纷纷认可。
“臣复议。”凌骁开口,“此举不仅是为公主母子讨回公道。”
“北方异国诸多,北戎与我梁国接壤,是我方安定北面同盟之国,若小王子继位,北戎之君便是皇上外孙,两国血脉之亲可结万年之好。”
时晏认同,“小外甥虽年幼,但皇妹才能出众,必能辅佐幼子执掌北戎。”
其他将领臣子也认同。
这一仗不光是为公主母子报仇,也是为梁国争取利益。
“赫连初登王位政权不稳,为排除异己滥杀无辜,朝中多有不服者,只是碍于其威势敢怒不敢言。”
欣阳分析着北戎境况,“趁他未坐稳王位,朝臣百姓还未归心,眼下正是最易攻破之时。”
还有那位索维将军,他镇守北戎边关,若肯相助里应外合,破关便可不费一兵一卒。
众臣支持,君臣一心,萧胤宸下令筹备部署反击之战。
欣阳与一同归来的亲兵将所知的北戎地形内况罗列出,这些天日日与诸将商议作战计划。
从主帐出来已是正午,欣阳朝寝殿走去。
到时就见卫冰伦候在外。
听下人禀报过,这段时间卫冰轮时常在她房外徘徊。
不待欣阳走到房间,卫冰轮主动上前问礼。
还是记忆中模样,只是眉宇间没了过去的冷漠傲然,只剩愧疚难安。
欣阳神色清淡,卫冰轮抿了抿唇。
“微臣听说公主要亲自率军打回北戎。”
欣阳嗯了声。
“其实公主完全可以归京,在君父庇护下享尽荣华富贵,何必如此。”
说完卫冰轮也知这话多余。
她非凡妇俗女,真若贪恋安逸当初又怎会慷慨和亲。
知道战事不可避免,卫冰轮又担忧道:“圣上亲自坐镇,诸将精心部署,从来邪不胜正,微臣知晓大业必成,只是战场危险刀剑无眼,公主到底是女子,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这些与你无关。”
疏离的语气卫冰轮听得心酸。
“背井离乡,遭遇宫变,九死一生归来,当中苦楚微臣都知。”
卫冰轮眼眸闪动,他低下头惭愧道:“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连累公主。”
“你还有事吗?”
欣阳已不耐烦,越过他走回房间,没有一瞬回头,房门关上将男子隔绝在外。
用过午餐,又陪了儿子片刻,直到孩子困了被婢女带回去休息,欣阳也躺下午休。
再醒来时就听到下人禀报,卫冰轮一直在外面不曾离开。
欣阳也不理会此人,起身后又前去主帐与诸将商议军事,后又陪母后说话。
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却见男子还立在原地。
婢女们布置着晚膳,欣阳立在窗边,看着外面那道身影。
卫冰轮失魂落魄坐在台阶上,一身颓败,不一会儿,脚步声渐进,终于听到婢女传话。
房内,欣阳靠在躺椅上望着窗外,卫冰轮跪地问安,听到免礼他并未起身,依旧保持着跪姿。
“你若心有愧疚,大可不必。”
欣阳说得淡然,没有怨恨没有气愤,像在说件再寻常不过之事。
“我是梁国公主,受梁国奉养,为君父百姓付出是我职责。”
看回地上跪着的人,欣阳眉眼淡淡,“听说你官职升得很快,堪比凌姨丈当年。”
卫冰轮垂下眸,“是恩师提拔,更是公主开恩。”
“圣上和诸位皇子从未为难,微臣知道,定是公主宽容。”
一声轻哼,欣阳略带嘲讽,“你以为本公主是小心眼睚眦必报之辈?与你一样小人之心提防?”
卫冰轮头更低了,“微臣惭愧。”
不再看他,欣阳下了逐客令,“话已说清,你也不必再愧疚,日后效忠君王为百姓谋福,便是对皇家最好报答,回去吧。”
卫冰轮没有动弹,他似有话要说却不知如何开口,踟蹰半晌,道了句微臣一直敬仰公主。
他眼神诚恳,没了过去在女子面前的那股冷漠清冷。
“从相识以来,公主的情意和照顾微臣感念在心,珍藏珍重,自始至终。”
这副墨迹样子看得欣阳烦闷,“后知后觉?还是因愧生情?敢做就别后悔,这样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说完闭上眼,不再理会这人。
卫冰轮苦笑摇头,他瘫坐在地,几分颓废,望着桌上烛火,黯然的眼底布满神伤。
房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我是个私生子。”
卫冰轮突然开口,欣阳微微睁开眼睛,只一瞬又闭上。
“生父原是高门贵公子,风流成性,婚前沾花惹草,圈养外室。”
卫冰轮低声说着,欣阳没回应,但他知道她在听。
“待祖父祖母发现时我已出生,正妻未进门先有私生子,家族丢不起这个人,将此事瞒得密不透风。”
靠在椅腿上,卫冰轮面色凄迷,“祖父祖母怜我是家族血脉,不忍将我除掉,于是养在外头,想着待父亲成婚后再做打算。”
“可就在父亲大婚前,他与人比武死在擂台上。”
听到这句欣阳猛然睁开眼,清淡的眸色终于有了反应,狐疑地看向男子。
卫冰轮神色依旧,暗哑的声音沧桑无力,“我是父亲唯一血脉,祖父母很想把我接回去认祖归宗,可私生子的身份揭露只会连累父亲和家族声名。”
“思来想去决定让我先继续在外,过上几年,以嫡子英年早逝身后无人祭拜为由为其收养子,将我接回去记在亡父名下,入其一脉。”
“虽不能以亲子之名,但也算认祖归宗。”
说着卫冰轮又无奈苦笑,“可不待这一天到来,外祖犯事被株,九族俱灭。”
“而我也因私生子身份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