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郡。
登封大营。
巨野大地,战鼓如雷,号角连天。
原野之上,旗帜连绵,遮天蔽日,
两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在厮杀,
红色的海洋与黄色的海洋碰撞,激起无数血雾。
怒吼声、惨叫声、兵戈之声,不绝于耳,响彻战场。
楚军大纛之下,
孟百川眉头紧皱,见战事迟迟没有突破,心情烦闷。
一鞭子打在战马上,北狄大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几名楚军雄武之士,反应极快,跨步上前,稳住了马匹。
此刻大军作战,主帅岂可坠马,那会影响前方的士气。
四丈高的将台上,朱红旗帜猎猎作响。
刘庶身着儒甲,令旗挥舞,指挥大军作战,
他余光看了一眼孟将军,不着痕迹的摇摇头。
登封战场,打的很艰难,楚军没有多大优势。
别看是二十万打十三万,兵力多了七八万。
可宋国甲兵视死如归,谋士兵家造诣极高,更有大鹏铁盖这种战场尖刀。
若是南线野战军王武不来,都还对付不了这个宋国猛将。
河南原野,大风呼啸,楚国军师长袍飘动。
刘庶遥望战场,前方旗帜如林,人头涌动,兵马铺天盖地。
今日又是一场大战,自从各地豪族态度暧昧后。
宋国抓住机会,明显增加了出战次数。
此次乃是双方中军对战,楚军十一万,宋军七万。
但很明显,楚军又没什么进展,今日估计得是平手了。
刘庶在阿骨部待过,在建安军待过,见过无数战场兵卒。
楚国北线野战军,绝对算得上是历史级的军团。
玄武军、十一营、十四营、虎卫军、洛阳精锐两万、王台村精兵五万。
甲胄精良、训练有素,悍不畏死,猛将谋士皆不缺。
这支北线野战军拉出去,刘庶敢说,就是高句丽、北狄国他也敢打。
可惜了,对面的宋军也是历史级的,
太平道的兵马,心有二志的,该降的都降了,
如今人数少了,反而捏成一个拳头,实力强悍。
“咚-咚-咚-咚……”
战鼓如雷,怒吼震天。
赵阿四身覆玄甲,眼眸锐利,
他拿着武川制式长矛,身先士卒,站在军阵前三排。
步三营旅官怒了,宋军步兵阵前赴后继,杀了一批又一批。
将台军令是突破,可现在迟迟没有进展。
“压上去,弟兄们,压上去,再往前压!”
“羽箭呢?羽箭不要省,拿出王牌旅的架势,冲破敌阵。”
随着赵阿四旅官的大喝,步三营战鼓雷起,
楚军战场,爆发山呼海啸的呐喊,
两千北野最精锐的步卒,火力全开,明显突入敌阵。
战场之上,大盾猛撞,长矛突刺,残肢断臂乱飞。
楚宋两国雄兵,针锋相对,血与火在拼杀。
头盔叠叠,长矛如林,透过无尽的兵刃之海。
千步之外,宋军大纛,随风飘扬。
宋国军师刘鲁眉头紧皱,叹息一声,转头道。
“孟百川的步三营,还是很厉害的,鸣金吧,今天没机会了。”
刘鲁身旁,天公将军储进良眼眸冰冷,
淡然的望着前方势如破竹的赵阿四部,不屑的道。
“没关系,赵王深陷泥潭,咱们继续给北线施压,算是配合徐州了然。”
“两淮战场要是出了问题,宋国将无敌中原。”
战场远方,宋国点将台上,几十面太极八卦旗随风飘扬。
储进良跟刘鲁互视一眼,放声大笑。
天意!
一切都是天意。
王台村战败后,储进良心如死灰,以为一切都完了。
没想到,赵王周云野心太大,竟然南下灭东楚。
尽管大楚军队摧枯拉朽,斩杀上官虎,灭了徐州主力。
但,下雨了!
连绵一个月多的雨,保护了宋国。
泰山郡、开封郡实行十七斩二十三法久矣,
加摊丁入亩的普及,其粮食产出,物资丰盛,何其之高。
几十万石粮草,五万忠心耿耿的太平道徒,先后抵达前线。
这些力量,让储进良即使输了王台村,依旧能在登封跟楚军对峙。
“嗡-嗡-嗡-嗡……”
残月如血,楚宋两军如潮水退去,
登封战场,残肢断臂无数,大盾碎裂,残旗无力的飘动。
到处是无主的战马,鲜血染红了大地,
数里原野,一片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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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封地区。
楚军大营。
月明星稀,篝火连连。
楚军在宋军三十里外,修建了一座庞大的营寨。
河南战场,北线野战军拥有东征楚军的八成力量,
其后营人数过万,大营修建的宛如城池。
南营望楼,高达六丈,甲兵八人,环顾四野。
楚军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刘庶脸色难看,踏着夯土阶梯,走上城墙,吹吹冷风。
下一刻,内城台阶口,
一个比他还猥琐,身覆两铛铠的老头,笑眯眯的走来。
“军师,您不去营帐,那是镇不住的。别他们几个大将动手了。”
闻言,北线军师刘庶嘴角冷笑,轻蔑道。
“动手好啊!老子按军法一个个抓,尤其是孟百川,早知道还不如让他死在牢房里。”
“哎……”双手撑着汝墙,遥望东方,贾平庆一阵叹息,“孟将军以前很稳重,算是能征善战,如今这度量……似乎小了点。”
“哼哼,被恭维多了,整个北线野战军,谁不巴结圣武皇帝的第一心腹呢?”
“人人都说他是赵王之下,第一名将,他真把自己当名将咯!”
夜风冷冷,吹起刘庶的长袍。
某一刻,他遥望南方,心里不免担忧。
赵王!何必呢?
何必去做那改革者。
自古干这件事的,谁有好下场。
进则九死一生,退则粉身碎骨。
根据情报,崔中书的信件已经过了巨野。
如今崔政官,是五姓望族之首,当朝右丞相,
不是那个当年雪林子里的书生了,也不是北疆勤勤恳恳的大政官了。
如今,有五姓望族的财力支持,他又是建安军元老人物。
崔中书在河洛养了近万甲兵,其野心昭然若揭。
夜风之中,刘庶叹了口气,
但愿将来,不要跟小崔书生,成为死敌吧!
正当刘庶思索之际,远方帅帐里,有传令兵火急火燎来找他了。
营帐之中,王武、杨猛跟孟百川面红耳赤,安庆本来在劝架,这会也加入了。
崔浩想说话,被刺脸南野拉住,余建山想管,最终也只是低头喝闷酒。
“丁肆业这个混蛋,叫来前线不来,有他在,上次就破阵了……本将何须受辱。”
“孟百川,你打的太急了,登封兵力足够,关丁肆业鸡毛事,南线那么点兵,都势如破竹。”
帅帐里,孟百川头盔一丢,砸在王武脚下,怒吼道。
“你就想跟着李保,你去啊,老子不拦你。”
营帐篝火摇曳,气氛紧张。
圣武皇帝的几个大将快要打上了。
卓神通、霍怀安等十几个将领如坐针毡,
吵架的人,他们谁都不敢得罪,这里面都是爷。
他们是建安军的奠基人物,跟这些后来将领,是有本质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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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营帐,烛火。
宋国军师刘鲁摘掉了儒帽,他的头发快脱完了。
矮桌上,是一张河南舆图,
他正在仔细观看,最后核对一下破敌之策。
自从跟楚军对战,这位自诩兵家大圣的世外高人,越来越不自信了。
周云打不过也就算了,这个什么刘庶的边军穷酸秀才,
竟然也打的这么难!刘鲁真的有些兵心破碎。
尽管这次计谋,几乎是一定成功的,
但宋国军师还是反复校对,害怕出问题。
忽然,营房外,护卫兵卒声音响起。
“启禀军师,玄公将军到。”
陈达开来了,一身黄色甲胄,身材雄武,相貌堂堂。
主位上,刘鲁先跟济南郡豪强寒暄了几句,随后拿出一份行军宋图。
“陈将军,为了这次反败为胜,某准备了很久。”
“正面战场,拼杀了四次,如此高压,昨日已收到了密报。”
“孟百川又从后方,调了一万多郡兵,巨野大营不足一万人了。”
营帐里,橘黄色的火光摇曳,
刘鲁踱步带来陈达开面前,双手将宋册交给玄公将军。
他郑重的嘱托道,“此次大战,你率领三万精锐,偷袭粮仓,宋国成败,在此一举。”
说着,刘鲁叫兵卒端来奉台,上面是两樽热好的赵祖黄酒。
“此美酒,给将军践行,祝将军旗开得胜,推翻暴楚,立不世之功!”
营帐里,陈达开目光灼灼,他甲胄响动,郑重的行了军礼道。
“军师,且留美酒于此,末将得胜之后,必来饮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