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州百姓都知道道末的功绩,无不对道末感恩戴德,奉若神明。要是道末极力反对,甚至有些人想为道末立祠。
所以,即便没有制约,大多数人也是不会故意泄露“先知园”的秘密的。但不排除有“意外”发生,比如之前那个人差点说走嘴就是一例。
“人的道德是最不可靠的,人性是不能试探的,因为人性根本没有底线可言。”载汲经常强调这种“管理信条”。正是在他的坚持下,道末才同意与入园的工人签订所谓的“协议”。
结果事实证明,载汲是对的。
即便人没有犯错之心,也一定会犯错,甚至犯罪。
道末觉得载汲的这个观点很特别,就在上课的时候问载汲这个思维是怎么来的。
“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毕竟你很快就会知道的。那是我的一个老师,准确的说是我的代父教我的。”说这话的时候,载汲正在他与道末共同的“心灵空间”里。
尽管是道末单独掌控的空间,可是载汲还是保持一副自己才是“家主”的派头。他穿着华丽的贵族休闲服,头上却留了一个不到半尺长的极细小的辫子,反而前额不干不净的留着一些毛刺。道末曾经质疑过载汲的这套形象,太不正经,简直比他这个化外人还不受拘束,哪里像个贵族宗室?
可是载汲告诉他,至少在他的那个年代,宗室就这模样,而且以此为潮流。据说他有个族兄弟,干脆把辫子都剪了。当然,此举太过前卫,引起诸多长辈们的不满。
这倒是让道末相当震惊。
要知道,剃头辫发,可是黛青入主中土以来,非常原则的一项法令。
除了自己这种三清弟子,可以保留满发,就只有所谓的三宝弟子不用辫发了,但是三宝弟子必须剃个光光头,还不如辫发呢。
三清三宝两宗门的弟子获得这种权力,在黛青实属特权。除了他们之外,整个帝国上自皇帝,下至乞丐,所有的男人都要剃光前额然后再在后面留一条粗大的辫子。
凡是不保留这种发型的,只有一个结果——杀头。
这就是传说中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据说黛青入主中土之初,还真的因为执行这道法令,杀了很多人,有时候甚至是一个县一个县的屠杀净尽。而这种极惨烈的事件大多发生在南土,一时间,人间犹如地狱。
后来,到了翔隆年间,又发生了一起影响整个帝国的“灵灾”事件,据说有妖僧出来,专门剪人辫子,而被剪了辫子的人,也就失去了灵魂,而就被剪辫者任意操控。为此帝国成立了专门的降妖机构,拘捕甚至诛杀了很多人,才把这股“灵灾”镇压下去。
这样的事情给整个帝国留下的心理阴影之大,是极深刻的。可以说自翔隆以后,帝国每个人都视辫子为生命,哪怕死了,也要好好的保护起来。甚至在前线战死,或在外地身死的人,尸身难以送回原籍,就把辫子剪下来。
因为人们相信,黛青帝国男人的灵魂,藏在辫子里。
而这种观念,最初就是古伦人的传统风俗。对这种风俗最执着的,则是孟古觉罗皇族。
所以,道末很难想像,仅仅几十年之后,黛青帝国最核心的皇族宗室们,居然连发型都不讲究了。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反正到了时候,你看见就知道了。这又不是什么重点。”载汲也不想多解释。
“那我拭目以待,不过。代父又是什么意思?你干爹啊?”道末觉得载汲认为不是重点的问题其实反而是重点,但是他习惯于不强求。不过对于载汲提到的另一个词汇“代父”,他也很感兴趣。
“这个嘛,差不多的意思。但又不完全一样。这涉及到洋人的文化,你有兴趣了解吗?”载汲反问道。
“我可是一向好学,这你还不知道。”
“行,你要是爱听,我就跟你说说。事情是这样的,洋人的圣光会有个传统,就是当有新生婴儿出生的时候,就要给这个孩子施以洗礼。他们对于这个仪式非常重视。在这个仪式上,他们会邀请会内虔诚而有名望的成年男女担任孩子的‘代父、代母’。‘代父、你母’有责任监督并保护受洗者的信仰和行为,犹如属灵的父母之于儿女。”
“可是,你为什么会有‘代父’?你又不是洋人,又不是圣光会信徒,也没有经历过所谓的洗礼。”道末提出疑问。
“这个嘛,这是个秘密。连我也“不知道”。”载汲神秘的说道。
“连你也不知道?那你怎么告诉我这些的?”道末更奇怪了。
“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明白了。用不了多久,等你见到这个时代的我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会明白了。”载汲这不明不白的解释,反而更增加了道末的困惑。
不过他相信载汲不会骗他,而他也有足够的耐性去等候谜底一步步揭开。
为了不影响道末对自己身体的支配使用,载汲更多的时候是选择隐藏在道末体内的这个“心灵空间”里的。道末在外面大肆营造,载汲在这座“心灵空间”里,也逐渐掌握了技巧,为自己建筑了“灵宫”。除了和道末约定不可以制造人类,其他各种花鸟鱼虫,倒是应有尽有。
载汲之前并没有从塔尔玛那里学习任何有关通灵的知识,具体什么原因他也不知道。无论如何,现在他在这座“灵宫”里,倒是补上了这一课。虽然主要是通过自修道末留给自己的笔记来学习,但确实是补上了这方面知识空白,受益还是非常大的。
“如果宇宙真的是一个‘心灵空间’,那么科学还真的不如‘通灵’厉害啊。”时间久了,载汲渐渐萌生了这样的想法。
“这世间的天道法则,究竟是出于自然,还是真的有创造者完美的设计呢?”道末在向载汲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也经常有如此思考。
除了彼此,他们也确实缺少在这世上的可以平等交流的朋友。
两个人都是喜欢思考的人,而且,思考起来根本不受常理的束缚和局限。都在自己所处的领域,超过了大部分与自己同时代的大部分同行。以至于“曲高和寡”,独孤求败。
直到他们遇到了对方,才真正发现,在自己所处的高度,可以有彼此听得懂的新鲜知识的冲击。
这种感觉一旦经历过,就再也难以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