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隆号一回国,因为出访有功,各人皆有封赏。
奕譓更是被名至实归,正式晋爵亲王,并全面主持经济事务。当下,四王也重新做了分工:
皇五叔惇亲王奕誴分管情报;
皇六叔恭亲王奕欣分管科技;
皇七叔淳亲王奕譞分管教育;
皇九叔孚亲王奕譓分管商贸。
虽有分工,但是四王显然已经做到了兄弟齐心,团结紧密,而且也深受两宫信任。有这样的力量存在,朝堂之中即或是左李那般力量,也只能是俯首称臣,提耳听命。一时间,黛青的朝堂倒也变得正经起来。
载穆仍为东盛将军兼东洋大臣,本职并无变化,倒是实权得以扩大,原本为北、南两洋大臣所主要负责的洋务工业,开始向东洋大规模转移。英华也因此得以独当一面,以将军帮办的身份,替载穆做事。
而载泽、载澈、载汲,三兄弟,正如载泽事先预料的那样,均得晋爵。载泽受封辅国公,载澈受封不入八分辅国公,载汲并没有他们那种独立的爵位,但是却被正式晋封为“孚亲王世子”。虽然实质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是名义上却也是“有爵者”了。按照规矩,可以参与政事。至少,名义上可以。
当然,一般的宗室子弟,即使获得这样的尊位,实际上也参与不了什么政事,毕竟年龄太小,没有什么资历阅历,怎么参啊?
可是这三兄弟却不然,出访花旗国一行,让他们经历了操练,现在的他们,真正是既敢想,又敢干。因而时不时的凑到一起,议论些大事小情。虽然很多时候,他们聊的仍然不外乎读书和游戏,但有时,也是会聊到一些政事。
这一日,载泽就向载汲提议,既然他发明那么多,何不为国家用些功夫。载汲觉得很有道理。当下与两个兄长一番谋划,便有了主意。
很快,载汲把自己的一大摞图纸交给了父亲。
奕譓看了半天,大部分完全看不懂。
可是载汲又不肯向他更多解释,因为他还要忙着去研发新的发明,没功夫做这种科普的工作。
而且,要向奕譓这种缺少基本科技常识而且地位身份又太高的人做讲解,是非常难的。
讲得对了,他听不懂。
他听不懂,你就成了失礼甚至忤逆。
当然,这种情况面对奕譓还好说,毕竟父慈子孝。但是各种尊长们,比如其他三位皇叔甚至东西两宫,要想合理合情又精准正确的向他们解释清楚,确实不容易。
当然,以载汲的特有能力,可以轻松让所有人对自己充满善意和好感,他也有足够的能力讲解,但是那毕竟需要消耗他的精力和时间。
尤其是时间。
在载汲看来,把时间用在这个方面完全就是浪费。
当时黛青帝国的大多数人还是按“时辰”计算每天的时间,即便严格一些的人也只能精确到“刻”,“刻”以下的“字”相当于西洲计时的五“分钟”,只停留在理论上,现实中几乎没有人用得到。如果再细分,那就根本没有了。
然而载汲的日程安排却是按秒计算的。当他真正进入研究状态的时候,甚至是以毫秒、微秒来计算的。一毫秒相当于一千秒,一微秒相当于一千毫秒,这些在载汲看来可是很宝贵的,因为他的大脑可以真切的感受到比微秒更细的时间他又怎么舍得浪费?
所以,载汲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比较容易解释清楚的人。
最适合的人选,当然是道末。
道末和李伯约,以及张德明是这次出访行动身职变动最大的三个人。均获得了皇学馆司业的职务,相当于副校长了。
虽然如此,道末仍然是孚王府的常客,毕竟两家是亲戚,而且离着实在太近了。而且,道末现在近乎于放假状态,更是天天长在孚王府,原因是塔尔玛快要生了,而且就安排在孚王府安胎。
于是,奕譓找到道末,听他讲解了这些图纸的意义。
道末虽然不大喜欢结交权贵,但是奕譓是自己的干姐夫,这个忙还是要帮的。
道末告诉奕譓,这些图纸,都是一些全新的发明,要用于在新科技展览会上展出的。
足足一百多项发明,显然不可能同时全部投入生产。需要奕譓与其他诸王会同,做出选择后再交由先知楼去制造。
当然,在与其他诸王会同之前,奕譓自己需要先搞明白这些发明。
道末于是一一的讲解着,每一项发明,都让奕譓感到震惊。
首先,是一套电影放映装置。
奕譓了解这个时代的投影仪,也听闻了所谓“电影”方面的初步实验,但是那都是一些非常短暂和粗糙的装备。
据说就是1872年的时候,花旗国人因为争论马在飞奔的时候到底是否有蹄子着地的问题时,有人想到了用摄影技术来解决。摄影师麦夫用二十四架照相机,依次快速连续拍摄,最后根据这些照片得出了结论:马在飞奔的时候,始终至少有一个蹄子是着地的。而且,人们在观察这些照片带的时候,有人无意中快速翻动了照片带,结果发现画片居然动了起来。
由此,摄影师麦夫受到启发,开始尝试着用连拍快速放的方式,拍下运动的视频。于是成为了“电影视频”的最早发明人。
然而这种视频,充其量只能记录几秒钟的画面而已,而且拍摄起来极其困难。光摄影机就要准备几十架。所以除了一些科技人员出于研究需要,其他人根本不会用得到这种技术。更不用拿来玩乐了。
可是按照载汲的设计,只需要一台连拍摄像机,可以连续工作。然后把拍到的影像投放一个介质上面。然后就像放幻灯片一样放这个介质,区别在于,所有的内容都是动态的。
具体的作法是,连拍摄像机内部装有可以持续自动拍摄的装置,在按下拍摄按键之后,会以每秒十二张的速度拍摄,并且可以持续工作三十分钟。在完成拍摄后,再把影像曝光到连续的硫磺纸上。然后再通过一台配有聚焦电射灯的放映机,快速的把硫磺纸上的影片播放到投影幕布上。通过两次小孔成像,就可以把影像放得非常大,看的人一点都不会觉得眼睛疲劳。
同时,这种拍摄技术里,还配有留声机,既可以在拍摄影像的同时,也记录下声音。而在播放的时候,则可以同步将影像和声音都播出来。这样人们就可以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然而这么厉害的发明,载汲给他的定义却是:一款大玩具。
载汲的意思是,用他来拍影像,然后再在宫里给东西两宫播放,那么她们的晚年生活一定会增添很多乐趣。
载汲甚至附上了拍摄的项目内容,首先当然是名角的戏剧表演。两宫都是喜欢看戏的,那些京中的达官显贵们,也都是乐于此道的。载汲准备用这种方法,把名角的段子拍录下来,然后再在各宫各府里修造“放映厅”,用来放电影,那感觉,和直接去戏园子或者请角到府里唱堂会,可是大不一样的。
而除了唱戏,载汲还建议多拍一些诸如野生动物的日常、天文现象,自然景观,等等,因为载汲本人对这些非常有兴趣。
奕譓听完道末对摄影技术的讲解,沉思片刻后,笑着问道:“这东西造一套得多少钱?”
“机器的话,三百多两银子左右。”道末答道。
“三百两,能拍多少部电影?”奕譓又问。
“三百两只是机器,拍电影还需要胶片,胶片是特制的,咱们可以按时间来算,拍半小时的影像,大概得一百多两银子。不过拍好之后是可以循环多次使用的。”道末说道。
“这样的话,这可是个好生意啊。”奕譓笑了:“每套机器,一次投入后,只要胶片管够,就可以无限拍摄。如果我们把拍出来的影像用来卖钱,那不是赚大了?”
“会有很多人花钱看吗?当然,论到赚钱当然是你有办法。这个贫道是不懂了,所以我只能贫着。”
“当然了,你想啊,比如谭菜头的戏,你听一场,要三两银子一张门票。请他到家里听一场要起码一百两银子。可是那么多人一场一场的听,一回一回的请,为什么?”奕譓问道末。
“这个,大概因为好听吧。不过我是不太能享受,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什么也不听,就那么静着。”
“那是你,世界上还有几个像你这样的?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听谭菜头的戏,也肯为此花钱。那么如果咱们把谭菜头的戏拍成电影,再给大家放,你说大家肯不肯出钱?”
“那肯定会啊,不过你收多少钱合算?你一次性投入设备成本三百两,一次的拍摄成本只有一百两。”
“五两,少一两都不行。”奕譓伸出一巴掌。
“比听真人的还贵?”道末一惊:“你不怕被骂奸商啊?”
“嘁,骂?他们谢还谢不过来呢,怎么可能会骂。”奕譓摇头笑道:“那些戏迷呀,随时都想听,可是人家老谭不是时时都有空唱啊,最起码,他得吃喝拉撒睡吧,他得一步一步的安排时间。再说,老谭只有一个身子,可是想听戏的人太多了。不可能都请到府里,有身份的人又不可能屈尊去戏园子。园子里待遇再好,也不如家里舒坦啊。”
“所以呢?你算是帮了那些戏迷的忙了呗?”
“那当然,有了这宝贝,他只需要付五两银子,就能实现听戏自由,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咱们可以全天不休息,换人不换岗。”
“那谭菜头肯定得骂您啊?”道末脑子挺快。
“骂我?那他太没良心了,他比那些戏迷更应该谢我才对。”奕譓说道。
“您抢了他的饭碗,他还谢您?他又不是个傻子。”道末觉得奕譓在幻想,太可笑了。
“首先,我可没说这钱我要自己独吞。咱们实在亲戚,你说,我奕譓是吃独食那种人吗?”
“您觉得,您不是吗?”道末一咧嘴:“京城里诸位王公,还有谁独食吃的比您香了?”
“那是爷的本事。可是你想想,南边那些买卖,我哪次不是跟下面的庄头、店主们分利的?”
“那倒是,可是他们也是凭本事赚的啊。哦,您的意思,让谭菜头也跟您的电影分利?”道末有点转过弯了。
“当然啦,孟尝君不养无用之人,本王做事,生意归生意,慈善归慈善。像谭菜头这种有能为的,本王当然要养,而且要恩养,让他觉得本王是他的大恩公。本王不仅要和他门票分利,最重要的是,通过电影会把他一个谭菜头变成千千万万的谭菜头。他只需要演一次戏,以后就可以坐着、躺着,甚至睡着沉、泡着澡的赚大钱。本王派人去放映电影,他坐在家里赚真金白银,而且还能把他的名气推到全天下去,你说他凭什么不感谢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