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来看,土地是最大的问题,若使蛮人远离穷山恶水,当为蛮人划分土地,只是……若地太好,汉人心中不平,若地不好,蛮人那边也难以满意。”
“授予蛮人耕作技能,教导蛮人礼仪,诸事皆易,可汉蛮百姓之间,多有血仇,想要化解,难!”
烛火摇曳,庞山民独坐屋中,口中絮絮叨叨的自语着,蛮人的事情让他想破了脑袋,也很难想出一条十全十美的办法来对待他们,以如今荆南实力,想要打蛮人,容易的很,可想要边地长治久安,却是难于登天。
庞统诡谲,魏延悍勇,但是一旦深入山林,怕是也敌不过善于林战的蛮人。
可若是不剿,任蛮人隔三差五的来掳掠城池,应对起来更是麻烦……
庞山民正摇头苦叹,却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侧目望去,那浑身伤痕累累的小蛮王,正手执短匕,冲着自己冷笑,庞山民心头一紧,却面不改色道:“饿不?”
小蛮王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回过神儿来,心头却是一阵恼怒,欺身近前,匕首抵着庞山民的脖颈,压低声音道:“你这书生,倒有些胆气。”
“坐下谈。”庞山民心平气和,似是没有一点儿的惊惧或是恐慌,小蛮王心头疑惑,对庞山民道:“你不怕死么?”
“怕,但是我若死了,你们蛮人之中,陪葬的人会很多。”庞山民咧嘴一笑,伸手推开了小蛮王的匕首,道:“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有些本事,居然能从柴房脱身,先前我放你一命,你应报答。”
“原来也怕死啊!”小蛮王闻言,也笑了起来,将短匕放了下来,对庞山民道:“放了我其余兄弟,我饶你不死!也当是还了你恩情。”
“就你这一个路痴跑来长沙,其余蛮卒,我并未捉到。”庞山民见这小蛮王并非想要以命相搏,心中稍安,对小蛮王道:“且坐,一会儿我想办法帮你弄些饭食。”
“果然,好处还是要靠抢的。”小蛮王似乎很相信自己的武艺,心中不疑有他,对庞山民道:“我本欲将你杀之后快,可是刚才听你所言,似是要化解蛮汉恩怨,你既知道,蛮汉血仇,难以化解,为何还会有如此想法?”
“难以化解也要化解。”庞山民叹道:“汉人蛮人,打打停停了这么多年,争斗至今,受苦的只是蛮汉百姓,若不化解,百姓如何自处?蛮人贫苦,要生活,便下山劫掠,但是这种生存方式,本身就是错的。”
“我们也与汉人交易,可三郡商人狡诈,换来的粮食太少,根本不够部落所用!”小蛮王颇为不服道:“若公平些,我们也不会作乱!”
“非也。”庞山民却摇了摇头,对小蛮王道:“就算是公平交易,你们部落之中,若遇食物不足之际,也会扰我三郡之民!”
庞山民说罢,小蛮王一阵语塞,庞山民叹了口气,道:“若你们肯放下仇恨,我从中斡旋,使三郡太守予你蛮人肥沃土地,授予你等耕作之法,你们何以为报?”
“你果然是汉人大官!”小蛮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对庞山民道:“若部落得了这等好处,族人都可得以存活,你们也没了边患,这算不算报答?”
庞山民闻言笑道:“你们不抢我治下百姓,便叫报答?天下哪有这么可笑的买卖?还有一点,你刚才说的不对,我不是大官,只是商人。”
小蛮王闻言,愣了半晌,呆呆的看着庞山民道:“那你要什么报答?要我蛮人归附你汉人管辖不成?这不可能!”
“民俗不同,自然是蛮人治理蛮人,汉人治理汉人,若你们不于三郡作乱,甚至我还可令三郡之民,教导你们识文断字,只是你们如今,能够给汉人什么?休要再说你们不会作乱,先前你们也作乱了,不是也铩羽而归?”庞山民见小蛮王默然无语,笑道:“将心比心,你们付出了皮货没得到足够的粮食的时候,会心有不忿,那我予你们如此厚利,你们当如何来做?”
小蛮王皱眉思索一阵,也没想到太好的说辞,肚子又咕噜噜的叫了起来,庞山民见状,对小蛮王道:“我告诉你厨房方位,你且出去寻些吃食,这笔买卖,你我边吃边谈,只是此番出去,切勿伤人性命!”
“那你也不许偷跑!”小蛮王瞪了庞山民一眼,庞山民却摇头笑道:“你又不欲伤我性命,我有必要跑么?再说我观你武艺不俗,这庄内百姓,怕也拦不住你!”
小蛮王点了点头,推门而出,悄无声息的化作一道黑影,灵活的窜向庞山民指向的地方,庞山民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背后已变的凉飕飕的,原来是背上冷汗已湿透衣衫。
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纵横家是怎么都活下来的,不过这种刀尖上跳舞的感觉,可真是刺激……
庞山民抹了把额上冷汗,于榻前坐了下来,没多一会儿功夫,那小蛮王又窜了回来,手上拎着两张面饼,口中含糊道:“可惜没肉!”
“此间百姓,多是北地流民,来此处才半月有余,如今能有吃的,已是足够幸运了。”庞山民白了小蛮王一眼,心中暗道这小蛮王倒也算是容易相处,微微一叹,对小蛮王道:“不过我想,就是这些百姓,生活也远比你们部落中的蛮人,幸福很多。”
“那倒是……”小蛮王话音刚落,蓦然惊醒道:“你是说,只用了半月有余,便建下了这个村庄?”
“我有必要欺骗于你?”庞山民自得一笑,道:“之前我已说过,汉人勤劳,若是想寻找幸福,只靠自己双手劳作,自可丰衣足食。”
“说吧,你想要蛮人都做些什么!”小蛮王长叹一声,对庞山民道:“你若能兑现先前所说好处,但凡我蛮族有的,你尽可提出,只是若你言而无信,我沙摩柯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必取你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