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内线之所以会遇到可能暴露的威胁,与大通商号的事件有直接关系,可话又说回来,这是内线每年拿黄金白银的价值体现!更何况,沦落到如今的局面,也有内线自己犯蠢的原因。
这人太着急自身的安全了,迫不及待对自杀捕快的家人下了死手,原本只是受到怀疑却死无对证,只要内线停止活动静默一段时日,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来了这么一出,等于是把尾巴彻底露出来了!
内线是个只会提笔写字的读书人,这起灭门案自然要交给别人负责,那动手的人呢?为他传递消息的心腹呢?难道他还能把所有人都灭了口?
这就叫做欲盖弥彰!
心狠手辣是这个职业必备的天赋性格,可麻烦你动手之前先过过脑子,轻重缓急要分得出来。
参与这件事的北元密探,并没有意识到内线的举动,将会给自身带来暴露的危险,可阿古达木却看的很清楚,他必须立刻采取补救措施。
出了这样的事情,内线肯定会被府衙和密侦司盯住,甚至有可能引起锦衣卫的兴趣,侥幸是不存在的。
他第一反应就要杀了内线,对方知道的秘密不在少数,如果来不及除掉这个自以为是的祸患,作为联系人的手下就得撤出北平府。
好在多年来两人一直是单线联系,每次接头也是乔装改扮,对据点的威胁降到了最低。
泰亨坊宝福客栈。
阿古达木的反应不可谓不敏捷,但他的担心也成为了现实,除了府衙刑房和密侦司,还有人捕捉到了这件事的关键。
其实稍微懂点破案常识的人,就能从这两起灭口案中找到关联,更何况是锦衣卫的精锐骨干呢?
“大人,这可真是天赐良机,能让一个捕快把案犯灭口后自杀,还在事后把捕快的家人又灭了门,说明这个人在府衙有特殊的地位,绝对不是寻常的衙役书吏。”
“考虑到密侦司实施抓捕的时候,府衙已经退衙了,只要查到哪个官员或者有权势的人在府衙值班,还和刑房打交道多,追查起来就很容易了,这也给了我们快速侦破的机会。”方继业笑着说道。
大通商号的案件已经告破,注定和锦衣卫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抓捕成功后,随着掌柜的被灭口,线索被掐断了,随后发生一起灭门案,却让他感觉到,一条藏在水下的大鱼已经露出水面了。
想要在全无根基的北平府,挖出隐藏很深的鞑靼密探,锦衣卫也没有这样的能耐,可对于脉络清晰的案件,锦衣卫丰富的办案经验,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揪出府衙内奸不用太多时间。
“嗯,事情很明显,密侦司抓捕鞑靼密探成功,然后刑房介入作为辅助,消息就是从刑房传出的,要安排一班捕快帮助密侦司,这需要上官的批准才行,刑房的刑书没有这样的权力。”
“调到大通商号的捕快,是在刑房值班的人,他们来不及传递消息,也不可能到大通商号以后把消息传给别人,所以这个幕后指使者,肯定是最早知道具体情况的人,范围已经很小了。”
“你马上跟进这件事,如果我们把府衙内藏匿的内奸挖出来,就能借此牵扯到北平府衙门,甚至是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鞑靼密探在府衙都发展了内奸,可见他们的渗透之深,也体现当地官府对待鞑靼密探的态度敷衍,导致燕王爷光天化日之下遭到行刺。”
“皇上知道了这件事,虽然不见得会立即处罚当地官府,可我们锦衣卫的权力,或许就会增大很多,能够压制当地的三司和知府衙门,日后行事更加方便,也算是打开局面了。”陈言彬点点头笑着说道。
没有抓到鞑靼密探,但是能够抓到鞑靼密探在官府的内奸,这也是大功一件,有点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心情。
“挖出这个府衙内奸,我认为没有多复杂,关键在于后续的影响,不管是驻军还是当地官府,也包括燕王爷,都不喜欢锦衣卫插手北方的事务,这次动了府衙的人,给他们带来了麻烦,恐怕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过得很艰难,毕竟这里是北平府,不是京师!”方继业说道。
“是啊,想做事难免要得罪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到北平府后拜见了燕王爷、三司和知府,他们的态度都很冷淡,无非锦衣卫拉北平府是皇帝的决定,他们不敢明着反对而已。”
“所以,你在抓人之前,必须拿到确凿的证据或者找到直接证人,否则不能轻举妄动,如果被知府衙门反咬一口,那就麻烦了。当然了,只要有证据和证人,你也不用太担心当地势力的反应,得罪就得罪了,反正这是早晚的事。”
“眼下皇帝对北方官府的表现很是不满,对王爷遇刺的事情大为震怒,这时候想把锦衣卫排挤出北方,那是不可能的,皇帝的性格我们可是很清楚,绝不容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其实对我们来说,我很愿意看到三司和府衙向皇帝告状,越是这样做,我们在北平府的地位越是稳固,如果能够做点成绩出来,皇帝的决心会更大,对锦衣卫也就越是有利。”陈言彬说道。
锦衣卫镇抚司调集精锐骨干来北平府办差,他们心里很清楚,当地官员和将领们的心里,对他们是无比厌烦。
因为锦衣卫的名声相当臭,胡惟庸案和蓝玉案等大案,锦衣卫的心狠手辣展现的淋漓尽致,杀的人太多了,不招待见很正常。
虽然杀人栽赃是皇帝的意思,可在侦办过程中,锦衣卫也确实有些人仗着手里的权力,大肆牵连和滥杀无辜,这也是事实,皇帝感觉到有点失控,就来了一出飞鸟尽良弓藏。
对于当地官府和军队的态度,锦衣卫觉得无所谓,因为他们知道,在大明朝一切权力的根本是皇帝,只要皇帝信任锦衣卫,那就可以横行无忌,从成立到现在,侦办的这些案件,得罪了不计其数的高官显贵,如果没有皇帝的庇护,镇抚司的人早就被千刀万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