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廷谦漫不经心地瞥了母亲一眼后,便将目光移向了那群紧随其后的女眷们。
他的眼神充满了不耐烦和厌恶,仿佛那些女人只是一群烦人的苍蝇一般。
他那原本舒展的眉头早已紧紧皱起,犹如一道深深的川字刻在了他俊朗的眉间。
他的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夜中的冷风,不带丝毫感情地质问着老夫人:“不知母亲找我所为何事?”
老夫人却给出了一个让他怒不可遏的回答:“我是你娘,难道没事就不能寻你吗?”
这句看似平常的质询,对于此时心急如焚的卫廷谦来说,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些人的纠缠,索性直接绕过老夫人,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他刚刚得到了有关儿子的消息——这个已经失踪了整整五年的孩子。
这五年来,每一天每一夜,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骨肉,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他又怎能轻易放过?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去寻找那个可能还活在世上的儿子。
“我不许你去找那个孽种!”就在这时,老夫人突然高声喊道。
原来她也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但她的态度竟然如此决绝和冷酷无情。
听到这句话,卫廷谦的心瞬间凉透了半截。
他简直不敢相信,作为孩子的亲祖母,居然能够用这样恶毒的语言来咒骂自己的孙子。
可以想见,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在这座府邸之中究竟经历了多少苦难和折磨?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正是他自己吗?
想到这里,卫廷谦不禁懊悔万分,只觉得自己辜负了深爱着他的晴儿,更对不起他们共同孕育的儿子。
“母亲,如果您当真不希望这些人继续留在我武安侯府,那孩儿现在便可下令将他们通通驱赶出去。”他神色自若地说道,语气轻松得好似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没有丝毫压力。
这武安侯的爵位是轩儿的,他只会给轩儿,而整座武安侯府自然也归属于他所有,他也只会给他。
听到这话,坐在堂上的老夫人顿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好你个逆子啊!竟敢如此对为娘说话!我定要进宫面圣,将你的种种不孝行径告知圣上,让天下人皆知你的大不孝!”
面对老夫人的威胁,武安侯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他冷笑一声,朗声道:“母亲莫要忘了,这武安侯的爵位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若是轩儿不在了,即便我此刻放弃这爵位又如何?
不仅如此,我还能让家中所有子弟统统离开朝堂,包括我自己在内。
母亲,不知您可有胆量与我赌上一赌呢?”
话毕,他便不再理会身后已然气到浑身颤抖、咳喘不止的老夫人,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侯府。
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着他的坚定决心。
跟随而来的一众女眷们见此情形,皆是惊吓得花容失色,一个个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而那些原本紧跟在武安侯身后的幕僚和侍从们,则纷纷向他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在他们眼中,这位老夫人及其所提携的子孙不过是一群无能的软蛋而已,根本无法与武安侯相抗衡。
怀人医馆后院。
卫廷谦静静地伫立在怀仁医馆的侧门前,心中犹如翻涌着惊涛骇浪一般。
他抬起手臂,想要叩响那扇紧闭的大门,但举起的手却在空中迟疑了数次,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下来。
跟随着他一同前来的长随,目睹着主子这般犹豫不决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侯爷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自从世子离奇失踪之后,整整过去了五个春秋。
在这段漫长的时光里,侯爷不仅需要如常一样陪伴圣驾处理政务,更要不遗余力地四处探寻世子的下落。
与此同时,他还得默默承受着内心深处对于先夫人的那份深深愧疚。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有关世子的一丝线索,怎会不让他心生惶恐与不安呢?
万一这条消息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欢喜,那么侯爷又该如何熬过这无尽的折磨与煎熬啊!
长随深知此刻自己多说无益,只能悄无声息地立在侯爷身后,静静等待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的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缓缓地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地从门缝中钻了出来,当他看到门外竟然站立着两个身影时,显然也是大吃了一惊
。不过转瞬之间,他便回过神来,暗自思忖道:想必这两人也是听闻自家公子高中的喜讯,特意赶来登门祝贺的吧。
想到此处,小厮丝毫不敢有所怠慢,连忙满脸堆笑地将卫廷谦和长随二人迎进了府内。
这座宅邸规模并不算大,主仆二人跟着小厮穿过几条回廊,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内院的正厅前。
此时,楚宁安正忙着与厅中的一众宾客们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突然,他瞥见小厮领着两个人朝这边走来,于是赶忙起身,快步朝着门口迎了上去。
当看清楚来者何人之际,楚宁安原本平静如水的面庞瞬间像是被寒霜覆盖一般,阴冷得令人不寒而栗,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仿佛凝结成了冰块,散发出丝丝寒意。
与此同时,武安侯在目光触及到楚宁安的那一瞬间,脸上先是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紧接着便如潮水般涌上了满满的惊喜之色。
他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轩儿……当真是我的轩儿啊!”
那声呼唤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激动,甚至带着些许难以抑制的哽咽。
武安侯满脸通红,双眼紧盯着眼前的楚宁安,脚下生风般快步朝着他走去,同时张开双臂,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紧紧拥入怀中。
他心中充满了恐惧,生怕这来之不易的重逢只是一场虚幻的泡影,稍纵即逝。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知道在他无数个夜晚的梦境中反复上演过多少回,但每一次,当他满心欢喜地想要拥抱自己的孩子时,最终得到的却只有空荡荡的怀抱,以及晴儿那满含失望、摇头叹息着渐行渐远的身影。
然而,就在武安侯即将贴近楚宁安身体的一刹那,后者却犹如一只灵动的飞燕,轻盈地侧身一闪,巧妙地避开了武安侯的拥抱。
楚宁安面无表情地直视着武安侯,用一种冰冷至极的语气漠然说道:“侯爷怕是认错人了吧?我是楚宁安,昔日的武安侯世子早已不在人世。他早在多年前就命丧于沧澜河中,而且还是死于您亲手安排保护他之人的毒手之下。”
这句话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剑刃,无情地直直插入了武安侯那脆弱不堪的心尖之中。
楚宁安没有掩藏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不再承认他们与他的关系而已。
刹那间,武安侯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心中的震惊和痛苦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瞬间将他淹没。
原来,一直以来让他耿耿于怀、始终无法释怀的轩儿当年掉入沧澜河之事,并非是一场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精心策划、蓄意谋害所致!
这个真相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武安侯的心头,令他心如死灰。
此刻的武安侯,脸上原本满满的希冀之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与哀伤。
那张曾经威风凛凛的面庞如今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就好似失去了生命的气息一般。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整个人看上去宛如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
这一别便是整整五年之久,漫长的岁月里,武安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自己的儿子。
然而,当父子二人终于再度相逢之时,等待他的竟然会是这样一番令人心碎的场景?
想到此处,武安侯不禁悲从中来,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扪心自问,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晴儿?又该怎样去弥补对亲生儿子所造成的伤害呢?
就在这时,跟随武安侯一同前来的长随见自家主子如此悲痛欲绝,赶忙上前想要替其解释一二“世子,侯爷他......”
他刚一开口,话还未及说完,便被楚宁安毫不留情地硬生生打断:“这里只有一个历经磨难、九死一生才得以存活下来的楚宁安,再没有什么世子!”
说罢,楚宁安猛地转过头,目光冷冽地直视着武安侯,语气冰冷而决绝地道:“侯爷,请回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言毕,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厅内。
进入厅中之后,楚宁安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起伏,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缓缓抬起双手,向着在座的各位宾客抱拳行礼,深表歉意地道:“慢待诸位了,实在抱歉,还望各位海涵。”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回应,表示理解并宽慰几句。
随后,楚宁安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未回头看一眼,重新回到座位之上,只是那颗受伤的心却久久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