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过模糊的双眼,转而望向身前那两位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瑾倾容左手挂着两把小叶紫檀佛珠,素衣玉冠承温润之相,可他眼底的欲望却格外癫狂。
钰笙野玄衣凌厉狠绝肆意,承难辨善恶之面,眼中布满谋算与提起小乖宝时的丝丝柔意。
二人最相似之处便是满身的香火檀香,那是世人供奉的寺庙中才会有的气息。
百里思茗很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如今才爆发了出来。
她皱了皱眉,冷声开口道:
“你二人胆敢信神佛之类?”
语气中逐渐带上了薄怒,她最不喜信佛之人,虚无缥缈的东西还要浪费时间浪费心力去求拜。
她认为可笑至极。
二人也知晓自家娘亲为何不悦,这误会可不能拖延,快速的异口同声回道:
“不信!”
“哦?那你二人这满身的檀香是为何?”百里思茗还是没有放松语气,怒火甚至愈演愈烈。
瑾倾容还是很怕百里思茗生气的,连忙叹了口气道:
“娘亲,我是因为邪气太重了,才去庙里久待的。
我去寺庙的唯一原因就是怕吓到小乖。
我承认是会跪拜,但我并不信神佛。
且我心中求拜的也不是神佛,我求拜的是......我们的小乖儿。
我以他的信徒名义高拜,求他自身平安欢愉。”
钰笙野紧随其后道:
“花琼娘亲,我也是,我是因为杀戮之罪太重了,我怕会因果分散到至亲身上,我才去寺庙跪拜的。
我拜的也不是神佛,是故人是君父母上。”
听到二人的一番解释,百里思茗这才平息了怒意,随后只毫无思绪的瞥了二人一眼,就抬步走出了书房。
两句话随着她的离开,伴风悄然消散,可其中的意思如风过耳动人心绪。
“嗯,不告诉幺儿,我们替他报仇。
量力而行,你二人也是我的逆子。”
二人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后反应过来之后才发觉自己身后都出了一层薄汗。
百里思茗的顶级威压,二人其实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感受到,震撼到时,身体不由自主的就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
二人皆庆幸的放缓了身体与思绪,短暂的休息回过神之后无端的对视一了眼。
都读懂了彼此的苦意。
还是不够强,不够。
量力而行是反讽我们实力不够,逆子就是有点爱,但不多,诶!
往后的二人更加千百倍的精炼自身,途中永远不落下与钰笙生的往来书信,外加精挑细选或亲手所做的礼物。
见字如面,见物承爱。
他们心中唯一的柔软,是宝贝,更是无穷无尽的勇气。
——
这边百里思茗走出了书房,直奔大堂。
吩咐随从分别昭来了筱栉、筱濡、洲之随、洲之雪还有一个齐华国内一并随同前来早已退居二线的前武将潭终。
潭终是余若韵很早之前就留给百里思茗的大能才者。
几人一到,百里思茗就开门见山道:
“等不起了,该出战了。”
几人什么都没问,只是一并行李跪了下来,肃声应道:
“恭请百里将军吩咐。”
百里思茗面无表情神色淡淡,可周身的杀意和嘴角绷直的不悦,令本就不正常的她愈发的加膝坠渊。
这气势令身经百战的众人都惊心了片刻。
随后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到她轻笑了一下,让众人都落了坐,色厉内荏的打着趣儿。
如果不是声音幽冷的话,或许更有效果。
“潭老爷子,本将最喜欢将叛徒杀着玩儿了,你说要是我们当中出现了这样的人儿。
本将是该高兴呢,还是高兴呢?”
警告。
最直接的警告。
好在众人足够忠诚本心,足够敬爱钰氏。
潭终虽是知命之年了,可一身正骨满腔战意仍旧勃然无际,他开口表态道:
“老夫潭终,绝不背叛,如若有违绝无生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该如此。
老夫在这世上一无亲人二无后,与之共赴战场的兄弟也无一幸免。
荣归故里不是幸福,所以老夫这一生都属于战场,攻可夺城掠国,退可驻守边关。
至死方休。”
“我等二人誓死效忠钰氏君主,至死方休。”洲之随、洲之雪异口同声。
“我等二人绝无二心,承君之恩奉君之意。”筱濡、筱栉齐齐下跪。
“前方骂名无数罪孽难判荆棘满途,我等就是风暴本身绝不畏惧分毫。”后面受命前来的几位与风门子弟进门同声道。
百里思茗很满意,只觉怪好听的,忠心到令人兴奋!
杀意逐渐收了回来,平静道:
“记住你们今日说的话,死都要记住。
诸位的职权本宫都已分配好了,给你们七日时间调兵遣将,不要让本宫失望啊。
军师已在路上,我们有半个月的时间部署。
目标——纳兰国。
洲之雪分出来,你带一半精暗,稍后我会给你一份名单。
你的任务是将名单上的所有势力与氏族全部诛杀。”
“属下遵命!”
百里思茗示意众人都退下,她独坐在只有她一人的大堂内。
轻柔抚摸着她的上古长剑不令,锋芒更盛的眼中如今却满是思念。
似是自言语,似是述衷肠:
我早就等不及了,战争是必然的,总要有人当甘为戎者。
那么杀意赫赫威震四方的我,就是掀起世间这一血雨腥风首战的唯一最佳人选。
罪人?罪名?那又何妨!
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善恶之分,杀伐之事也不信因果轮回,命,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我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先杀出一条血路来祭奠你们的先灵,隐忍八年了,够久了。
如今各方都已觉察,钰笙野这边不断被追杀,钰笙生那边也被暗害。
再不跟他们玩玩儿,真以为自家两个孩子的亲人都死光了呢。
我说过了,区区杀戎而已,挡不了本将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一丝一毫。
本将从不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