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穗又从一个月前的靠后位置站到了前面,她一开始都没想开口,只不过等听到所谓的大赦天下时,本来想着老老实实不打眼的曹穗站不住了。
曹穗站出来,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曹穗身上,刚刚提议大赦天下的人更是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他哪一句话得罪了曹穗。
“陛下,臣不赞同大赦天下之行。”曹穗言简意赅,丝毫铺垫都没有,直接说出她的观点。
提议的臣子本来想着用这件事为曹操祝贺,而且往日也不是没有过,若不是过往和曹穗没有龌龊,他都要怀疑曹穗是不是故意针对他。
“皇太女何出此言?陛下登基,普天同庆,皇太女何故阻拦?”
曹穗根本不搭理他,只是望向曹操,曹操目光和她对上后,说:“为何不同意?”
曹穗一听就知道他定然也不是很赞同这等行为,要不然就是让她别胡闹。
曹穗沉声道:“陛下大赦天下是为了普天同庆,但最终想要的是施恩于百姓,让百姓得到切实的惠利。可大赦天下不做任何限制的话,那么谋反谋大逆者,贪污受贿者,烧杀抢掠、奸淫妇人者……这些难道也在大赦之内?”
“大赦天下,施恩的难道是天底下的百姓吗?把一批犯人放出去,难道真是陛下登基后想要看到的场景吗?”
提议的官员立刻向曹操请罪,“陛下,臣未有这般心思。”
曹穗继续道:“若是将这些犯罪之人排列在外,谁能保证不会因为种种贿赂操作出现冒名替死者。而且,若是根据犯罪轻重来划分是否大赦,那朝廷法度威严何在?犯罪轻的人好运遇到陛下登基,便能将过往的罪责一笔勾销,那对安分守己、遵纪守法的百姓是不是不公呢?陛下想要造福的,难道是那些犯罪的百姓吗?”
曹操沉沉地看着她,心情算不得多好,但并不是针对曹穗。
“那你觉得该如何?”
父女俩都没有再管请罪的官员,曹穗刚刚激进的情绪瞬间消失,又退了回去。
“陛下想要和百姓同庆,初心是好的,不该让不合宜的政令毁了陛下的好心。臣也不懂该如何做,朝堂如此多的官员自然能为陛下分忧。但臣知道,天底下的百姓都会喜欢一件事——减赋税。”
曹穗说完便恭恭敬敬地垂着头,曹操望向众人,“你们都说说该如何与百姓同庆,不切实际的建策就别开口了。”
曹操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再装聋作哑。
而且现在他们都觉得这就是曹操父女俩共同演的一出戏,顺着曹穗减赋税的话往下说。
曹穗默默退回去,深藏功与名。
左民尚书从去年开始的统计工作也已经结束,倒是正好赶上这一波。
减赋税的政策基本定下,接下来要讨论的点是减多少。
曹穗被曹操留下,他询问曹穗的想法,“你是怎么想的?”
曹穗还在那故意不接话,“朝中那么多肱骨大臣,哪里轮得到我这个相对没经验的来多嘴。”
曹操轻嗤一声,“说不说?”
轻飘飘的三个字,曹穗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上去,“说说说,我这不是找找和阿父相处之道,显显我的谦虚嘛。”
曹操撇撇嘴,像是在嫌弃她搞这些多余的东西。
曹穗说起正事来不见嬉笑,“如果按照我的想法,那自然是永不加赋咯。”
曹操定定地看着她,想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在胡说八道,发现她居然是真这么想的。
“异想天开。”曹操冷酷地评价,“永不加赋?朝廷如何供养?日后人丁兴旺,难道都不收他们的赋税?”
曹穗依旧坚持她的观点,只不过语气并不强硬,“为何不可以?”
曹操诧异地看着她,曹穗又不是不懂朝政的傻子,说出这番话自然是有她的想法,“那你倒是说说看,如何解决?”
曹穗笑眯眯的,还装模做样地扫了扫周围没有人,才开口,“永不加赋的诏令一旦颁出去,确实不太好改口,赋税也收不上来。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按照人丁数收税呗,换一种收税的方法。”
玩笑似的一句话,却是叫曹操眼神都变了。
他目光锋锐地看着曹穗,父女俩无声的对峙,只不过曹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倒是没有叫父女俩的气氛剑拔弩张。
最后还是曹操挪开视线,“日后不要随便说这件事。”
曹操乖乖地应下,没有追问曹操对这件事的看法,就像是曹操没有表达他对曹穗“异想天开”的反对。
父女俩像是没交流过,默契地跳过谈话,朝堂最后商量出来决定减免一半的赋税。
曹操倒是想大手一挥减免全部的赋税,但怎奈现在国库不富裕,只能先这么减着,大不了等日后国库宽裕了,再减免全年的赋税。
减免一半赋税的消息随着曹操登基传遍天下,百姓们完全没有觉得皇帝抠搜,兴高采烈的庆祝着。哪怕是能留下来往年一半的赋税,也能多养活几口人,能多吃许多肉。
至于皇帝从刘姓换成了曹姓,没有比一年能多吃几顿肉重要。
曹穗则是带着她的东宫班底正在商议,接下来该选定哪个倒霉蛋作为她当上皇太女后第一刀看向的目标。
作为皇太女的初次亮相,声势定然要浩荡,要不然对不起她以前的名声和搞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