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个几天安生日子,负责收地租的管事跑到村子里,趾高气昂地宣告地租涨了,说完消息,像是身后跟着什么似的,飞一般地跑了没影。
本就没多少的粮食库存经此一遭无异于雪上加霜,饥荒似乎无可避免。
伦萨心里明白,王家还在记恨他杀狗的事。
一家的饥荒可以百家接济,那百家的饥荒呢,只能等村里的救济,村里的救济又是由更高一级的地方分派,骗这中间卡着一王家,他能派管事的过来升田租,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
村长站在村头,背佝偻了下去,一边望着远去的管事,一遍看着澄清的天,他的眼里是无力改变现实的茫然。
刚刚就是村长与管事哀求了多遍,那管事似木头人站着,根本不将村长的话放在心上。
“村长,东家心善,这才降了租、将田租给你们,可你们呀就是不识趣,惹得东家收回了善心,不然怎么别的村没涨,就你们涨了。
管事眼中的不屑快溢了出来,恍若村里的村民不是人,而是一群讨食的贱牲畜。
他是王家的狗,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在杀人诛心方面早就登峰造极,比那藏獒还凶恶几分。
村长在他的话里直不起腰板,种田是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东西,离了田,他们村有多少村民能活下去的,王家掐住了他们的命线,这租,不想涨也得涨。
天下起了小雨,下在人脸上又冷又让人清醒,在村里人殷切哀求又绝望的注视中,村长垂下的手如老旧的机器一般费力抬起,挥了挥。
“散了吧,都散了,我明天去王府里求求王老爷,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村长是村里的主心骨,他发话了,村里人也就放了心散去做事去,只有慢上几步的伦萨看到魂不守舍的村长走在路上差点摔跤,他也不过是在强撑着没倒下去。
伦萨失神地看着年近七旬的村长,想到了那场蓄谋已久的火灾,救下的下人,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真的,做错了吗?
老季拍了几下伦萨微弯的背。
“这下知道一时冲动的后果有多严重了?二狗子,你这一冲动,害了全村人呐。”
“回家吧。”
伦萨机械地跟着老季的步伐,听到他自说自话:
“今年是个灾年呐!”
半空中,属于恶的数值条在无人在意时猛得涨了四分之一。
等到伦萨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下暴雨的时候,听着电闪雷鸣,他挤在狭小的床上,打开了许久未用的光脑,联系列表依然一片灰色。
季说他错了,他反驳,最后麻烦接踵而至,祸及了全村人,驰现曾经开玩笑说他这种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作风不行,要是哪天遇上株连九族的副本就老实了。
他对此嗤之以鼻,当时他的后面不远处就是055神明,她依然稳坐在属于她的神台上云淡风轻,一切如过眼烟云。
她当时笑得疯狂,笑得连小黑使者的九头都安安静静地不敢动。
没有人知道她在笑什么,只听见她自言自语。
“会有那一天的,谁都会有,阴谋诡计,魑魅魍魉,死亡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那样的055神明像堕神,让伦萨觉得下一秒就会如同一只蚂蚁一样被大象踩死,可不过几秒她又安静了下来,从癫狂的世界中抽离出来,做她高高在上的神明。
他时常嘲讽055神明是个不作为的懦弱神明,可如今这处处是阴谋诡计的关卡像回旋镖一般嘲讽着他的个人英雄主义。
在一片漆黑中,伦萨看到面前的055神明蔑视着他:
“蝼蚁逞一腔热血,也不过是头破血流,落得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