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冷言诺安然入睡,极其纯熟。
这一夜,王氏带着顾大宇去看大夫,怕冷言诺说错话,让她和儿子受人非议,于是也没去管她,一整夜折折腾腾的才把儿子伤口给包好。
第二日,一大早王氏便顶着一张还未恢复的脸插着腰站在冷言诺门口,瞪着冷言诺道,“说,昨晚是怎么回事儿。”
冷言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声音低若蚊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那老鼠夹子是怎么回事?嘶…”许是太大声,动作太大,王氏唇角上未好的伤口撕痛了一下。
“那个这几天我发觉半夜总是有老鼠弄得悉悉作响,便放了几个在大门口,想着捉到老鼠的……没想到,不知为何大宇哥…。”冷言诺说着有些抽泣起来,一幅害怕被王氏责罚的模样。
王氏愤恨的看着冷言诺,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懦弱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给她干活吃哑巴亏了,哪弄得出那些有的没的。
大夫说,儿子还好没伤到筋脉,但至少也得休养十来天才可下床,自己这个儿子也真不长尽,色胆包天,再看看冷言诺,王氏抬起欲打下去的手倏地又顿住,那边可是交待过,要好好待她,这一掌下去要是留下伤痕亦不好交待。
王氏终是愤恨的垂下手,冷声冲冷言诺道,“你这两日不要干活了,指不定明日里来接你的人就要到了。”说罢也不管冷言诺表情出了屋子。
这几日是倒了什么霉运了。
“言诺小姐,听说你要走了。”中午时分,冷言诺正在院子里给那只狗梳理毛发,便见沈男憨笑着跑了过来。
“嗯,好像是的。”冷言诺从沈男眼里看到明显的不舍,心下也是一阵不舍,这些年若不是这个村长的儿子时常照顾着自己,自己的日子指不定有多难过,虽然她有办法让自己好过,但是表面上的掩饰还是要的,毕竟那边和王氏还是暗中有通信监视着自己的。
“嗯,走了也好,去过好日子,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沈男笑得一幅真诚。
冷言诺看了眼沈男,那是好日子嘛,指不定多么水深火热呢,鬼知道,但是表面上依旧带着期盼的表情道,“是啊,以后沈男可以来京城找我哦。”
“嘿嘿。”沈男傻笑着摸摸头。
第二日,王氏的院子里果然从京城来了人,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两个面色庄然,一看就是高门大户有些地位年成的老嬷,四个护卫,还有驾马车的马夫。
僻静的村庄从未见着这些稀奇东西,于是看热闹的围绕了一圈又一圈,对着马车指指点点,口中赞叹艳羡不断。
“这是来接王氏那家的小姐吗?”
“哎,那女孩总算是熬出头了…。”话语带着庆幸。
“……。”
京城中来的两位老嬷看到王氏的面容时只是略为不悦皱了皱眉,亦未多说,看了眼虽然清瘦但是还算不差的冷言诺,给了王氏一百两银子作为这些年照顾冷言诺的答谢。
王氏当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的道谢,把人伺候招呼得一个热情。
冷言诺看着那一百两银子,实在不爽。
于是当夜,她做了一件事。
京城来人休息了一日后,第二日起程。
冷言诺挑开帘幕看了眼越来越远的村口,越来越远的沈男…。不舍之意渐渐蔓延,但也不过一瞬,便收拾好了情绪。
那个五岁时失去母亲而后体弱被所谓的亲人以休养为由送来此处寄居的孩子,那个在此处熬过五年,沉默冷对,懦弱无能受尽责骂的孩子,那个最终吞进一切苦水,到最后还默默期盼着父亲会来接她的孩子,那个到最后绝望之后脆弱跳崖的孩子,那个最终香消玉殒的孩子,直至死亡最后一刻依然睁着疑惑的双眸,不明白为什么的孩子。
冷言诺微低头,嘴角一抹讥嘲,放心吧,善良的女孩,既然上天让我灵魂入驻,我又怎么会不知恩图报,此去我必为你讨回公道。
虽然本来打算另外想办法出村,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冷言诺最后再看了眼王氏屋子的方向,哎,想必她正在劳心劳力,费心费神的在粪塘里捞她那一百辆银子吧。
拒说后来王氏虽然最后从粪塘里捡起了两百两银子,但是拉了整整半个月的肚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休养了好一阵,村子里都有人议论,定是王氏太过尖酸刻薄又行为不检连老天都看不过了——当然这是后话。
顾大宇柱着拐杖站在角落里看着远去的华丽马车,面色尽是愤恨遗憾之色,柱着拐杖的手不觉间已经青筋直冒,到嘴的小美人就这么飞了真是不甘心啊。
“秦嬷嬷,李嬷嬷不知道爹怎么想着接我回去了?”冷言诺轻轻开口。
都是信息闭塞的弊端啊,她又没离开过村子,哪知道关于外面的消息。
“夫人和丞相大人说三小姐你已及荓两年了早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此次特意让老奴们接你回去。”年纪略长一些的李嬷当先开口道,虽然语气谦逊,但是神情间的趾高气昂与不屑还是没有完全隐藏起来。
冷言诺闻言兴奋又害羞的垂下头,不再说话。
两位老嬷看此表情,眼神一对,突然又有些同情起这位三小姐了,不过,只能怪她命苦了。
今日冷言诺不再是一袭粗布衣裳,而是着一袭浅紫色罗裳,未着妆粉,头发随意的挽着,不显华美,竟显清透,清丽的容颜在不算昏暗的车内如珠如辉。
两位老嬷在给冷言诺梳妆时就惊于她的容颜,现下也没之前那么惊讶了,她们一直以为大小姐是最美的,没曾想这个不受待见的三小姐生活在这么个穷乡僻壤水色倒是养得不错,除了瘦弱些,容貌倒是没差的。
谁不知道这位三小姐许是会嫁去璃王府的,两位老嬷也算是大夫人身边受宠的近侍,来时大夫人就吩咐过,该有的尊卑还是不能懈怠,毕竟冷言诺也算是主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两位老嬷常年跟在柳氏身边也是耳濡目染,处事自然乖觉,这一路倒是相处的还算融洽。
马车一连行了一日,在距离京城几百里外的洪县边处停下留宿。
客栈里,冷言诺坐在客房里,看着窗外皎皎月色,面色静然,现在已经入了城,消息没有那么闭塞,她也知道了自己此次回去的用处。
璃王?她要被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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