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定睛一看,才知道程鹰不是故意扮女人,他全身上下的衣服,压根就没有什么性别特征,也没一件能让她看得入眼的。
那件炸裂的红白polo衫又被他穿上了,扣子扣得紧紧的,依稀可以看到他脖间戴着一条黑色的线。
下裤是把她丑飞的那条蓝白条纹睡裤。
这一套上下完全不搭的衣服,让她忍不住直拍脑门。
此时他脚上的暗红色皮革棉拖,反倒显得中规中矩了。
静之有些没眼看,轻啧一声,把头低下盯向湿漉漉的地面。
程鹰低头看一眼自己,嘴角默默向下撇。
这两件,被她嫌弃丑,他是知道的。
刚刚准备过来帮她打扫卫生,他便从衣柜里胡乱扯了两件换上。
可她避而不看的动作,确实有些伤到他了。
真的有丑成这样了吗?
静之:不是丑,是辣眼睛。
静之暗暗瞄了他一眼,瞧他还自顾自委屈上了,她不由挑了下眉,侧过身,把路让给他。
让完以后,她不禁想给自己一巴掌。
怎么tm又心软了。
程鹰刚抬起脚准备走进来,静之回过神,赶紧把双臂撑开,挡在门前。
“我自己能打……”
话还没说完,程鹰腰一弯,迅速从她右臂腋下穿过去。
拖把往墙边一搁,就开始抹桌子上的水,一副埋头苦干,任劳任怨的免费家政样儿。
静之叉着腰站在他后面,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心里猛叹气。
他这行为,到底是因为赶她出来,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因为对她有意思?
她已经看不清了。
静之不想再靠近他,自顾自的走到床边,把湿漉漉的四件套拆下来,丢进洗衣机里。
刚刚被程鹰困住许久,积在床上的水早就往下渗了。
不仅叠在床里侧的被子湿了,连露出来的床垫部分也变成了深一度的黄色。
静之的食指往外侧的床垫上轻轻一摁,往下凹陷的手指坑里,立马积起一小洼水。
她眉头狠狠一皱,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下楼找房东太太换一间房。
刚从兜里掏出手机,她就看到房东太太给她发短信了。
静之抹去屏幕上的水渍,点开短信。
看完以后,头开始一揪一揪的疼。
扣押金啊……
静之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来回删删减减,终是将换房的请求一股脑儿全删了,只打了个“好”字,点击发送。
没办法,是她先烧纸的。
只能尽力挽救一下了。
……
她走进卫生间里,拿来吹风机,插上电,对着床垫就开始吹。
呼呼的声响萦绕在二人的耳边,程鹰擦着桌子,时不时看向站在卫生间门口那个吹床垫的女人。
一张桌子怎么也有抹干的时候。
仿佛感受到视线,静之抬起头确认,却见程鹰已经放下抹布,拿起拖把,低着头开始拖地去了。
她嘁了一声,扭过身背对着他,换一个角度接着吹。
……
地上的水渍混合着黑色的纸灰,拖把把脏水吸进去后,再拖下去,只会越拖越脏。
于是程鹰竖着拎起拖把,朝静之这边走来。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静之背脊一紧,猛的回头看他。
她的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防备。
程鹰呼吸一滞,脚往左一拐,离她远一些,贴着墙,拐进她旁边的卫生间里。
水龙头正开着,拖把上的灰黑污渍顺着水流晕开,又一路盘旋着流进下水道里。
突然,拖把布条里夹着的一根白色细棒吸引了他的目光。
程鹰弯下腰,把那东西轻轻抽出来,那东西的触感像张纸。
他偷偷转头看一眼门口的那个背影,发现她还在认真的吹着床垫,程鹰垂下眼睫,一点一点将卷成一根的纸条展开来。
上面的黑色字迹被水晕开一片,但程鹰却轻易的认出,这就是他写给她的那张纸。
【请你今天就搬出去。】
这几个字依稀可见。
纸张下沿,是被火燎过的痕迹,程鹰双眸一暗,心里越发自责。
她该烧的。
这屋,也该他收拾。
他把纸张揉碎,丢进垃圾桶里,浣洗干净拖把,再也没有分心看一眼静之,勤勤恳恳的帮她把屋子恢复原样。
厨房那块儿其实还好,还有个玻璃门挡着。
受灾最严重的,是她的床,跟床边的休闲区域。
电视机屏幕上也有水花,插头已经被她拔下来了,就怕进水再开机,给弄短路了。
那床垫子她吹了许久,只有表层干了。
五指张开,往下轻轻一摁,又是一个湿漉漉的手印浮现在上头。
静之彻底放弃,收起变得滚烫的吹风机。
床都这样了,更不用说吸水力更加强的沙发了。
这下可完蛋了,晚上难道要睡地上吗?
她剜了那个男人一眼,要不是他写了那种话,她又怎么会气得放火烧纸呢。
两人搞了一整个下午,程鹰早就收拾好了,见她瞪过来,他有些无措的摸出本子和笔,认真写下一句话。
【对不起,要不,你来隔壁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