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屿泽抬手掀起半边床幔,借着微弱的烛光,发现洛雁正趴在枕头上轻轻打鼾。
刚是在说梦话。
饶是如此,洛屿泽仍有些失魂落魄。
曾经他以为自己能克制住情愫与她当一辈子的好兄妹,没想到她竟不是父亲的女儿。
老天弄人,愣是给了他希望,又要亲手毁掉。
算了,不纠结了。
锐利的眸光逐渐变得温柔,洛屿泽抬手熄了灯,重新上床。
他抬手将洛雁箍在自己怀里,皙白的手指绕着她的乌发,嗅着她身上的淡香,在这黑夜逐渐沉沦。
接下来几日,赵氏多次登门,却被沈思琼以各种理由拒绝。
她是个聪明人,清楚一次可能是意外,两次是巧合,三次便是故意。
渝州城小,消息不一会儿就传遍全城。
明显是因为她闹和离一事要与她疏远。
赵氏已经看透了这些人世交情,不过就是你有用的时候依附于你,你无用时一脚踢开。
好在她娘家后台硬,也没人真的敢把难听的话说到她脸上。
虽然她也不屑于与沈思琼交好,但被拒之门外,她便见不到洛雁。
又不能贸然递信,万一给人家添麻烦怎么办?
刚巧兄长接了南陵王府的请帖,说不定能借着南陵王府的光见到她。
南陵王府最近可没少办宴席,银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不过这次的主角是赵家哥儿,虽然渝州离庆州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但是赵家在朝中也是有人的,就算不是主系,但整个家族的繁盛也是靠他们撑起来了。
更何况赵家哥儿的差事不必时时在京,行动自由,难道还有比他更适合运输的人吗?
为了护着赵家的面子,景琨这次并没往胡府送拜帖。
再加上这两日需要理货,胡正荣那个粗心大条的肯定会出岔子,倒不如让他冷静冷静,毕竟这批货很要紧,必须完好无损地送到江边。
没想到歌舞刚进行到一半,下人突然高声通传,“胡大人到——”
景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连忙寻了个理由起身,把胡正荣拦到半路。
“你来做什么?”
胡正荣这两日颓得不成样子,胡子都没来得及刮,整个人一下子像老了十岁。
见到景琨,他也顾不得周围有没有人在意他的容貌,立马抓住景琨的衣袖,坑坑巴巴道:“公子,完了,完了,你给我的那东西,没了。”
“什么?”
景琨反手抓紧胡正荣的肩膀,“你再说一遍,什么没了?”
见他情绪比自己还要激动,胡正荣只能用口型说了“账簿”二字。
“你!”
景琨一时急火攻心,当场昏了过去。
待他醒来后,宴会已经散了。
他懊恼地垂床顿足,不停地咒骂道:“胡正荣那个废物,害得我既没保住熊掌,又失了鱼。”
寻找账簿是当务之急,运送货物是急上加急。
要是账簿落入有心人手中,他们这批货定然已经被发现了。
他必须临时改变策略,先把货分出去,必须按时送到渡江口,等货物上了船,他便可以专心致志寻找这偷账簿的人。
洛屿泽和穆编修也是整夜未睡,他们拿着抄录的账簿,仔细分析后日的送货地点。
真正的那本账簿已经被付元连夜送回京中了。
相信左相和他们此时一样揪心。
这么多丰富的资源竟然一次次通过自己人的手送到蛮人手里,怪不得蛮人这几年越攻越猛,原来是出了内鬼。
洛屿泽提议,“我们势单力薄,不一定能这么大批次的货给扣下来,只要能撑到右相的人,当场抓获证据,就行。”
他们二人分头行动,一人盯胡县令,一人去盯景琨。
南陵王府里,景琨深情款款地将南陵王妃拥入怀中,“我的心肝儿,我现在遇到了十分棘手的麻烦,只要你能帮我渡过难关,你的所有愿望我都帮你实现。”
“当真?”
南陵王妃娇羞地捶着她的胸口,“那我要给你生儿子,到时候让我们的儿子当世子,当南陵王。”
虽然她不止一次提起这事,但景琨一次都没应过。
辛儿是他的通房丫鬟所生,那也是他此生唯一最爱的女人。
只可惜他怀里抱着的这个女人心太狠,明明答应了留辛儿生母一条活路,将她安置在庄子上,结果却背着他,将他最爱的女人溺死在河里。
他表面从未同她提及过这件事,但是心里却狠毒了她。
要不是看她蠢,好骗,他需要借南陵王府之力做自己的事,他怎么可能会瞧得上她这样的女人。
景琨淡漠地勾唇一笑,挑起她的下巴,落下一吻,“好啊,不过你要先替我办事,我再跟你造人。”
他已经计划好了,货分批次先安置在他的庄上,到时候再分批次地运到江边。
但是,他还要提防盯着他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以假乱真。
*
洛雁从一大早便心神不安。
虽然洛屿泽从未同她提及他们的安排,但她清楚地记得,那账簿上写的出货时间就是今日。
所以她断定他今日一定会有所行动,果不其然,沈思琼派人送去县衙的糕点又被素莺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小姐,姑爷不在。”
沈思琼暗有些不爽,“爷昨夜在县衙留宿,这一大早的,不在县衙,能在哪儿?”
青儿泰然自若地放下茶盏,佯装作态道:“别是被狐狸精勾了去。”
她忍不住地看了洛雁一眼。
这些时日,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不再是丫鬟青儿,而是侍妾青儿,沈思琼也给她分了一个丫鬟,她愈发愈有主子模样。
“主母,妾有事要报。”
沈思琼本想就此结束请安环节,怎料青儿忽然站起来,指着洛雁尖声道:“妾要揭发洛氏与人私通!”
“秽乱家宅!”
沈思琼差点被茶呛死,待她平复以后,沉声道:“你可有证据?”
青儿扬着下颌,信心满满道:“自然,妾有人证!”
说罢,青儿唤了一婆子进来。
洛雁一眼看认出那婆子看她怀孕,想要巴结她,后来她“失子”,连夜将她赶出偏房的人。
没想到她这会儿又跪在正房屋里,成了指控她的证人。
婆子跪在地上,咬牙切齿道:“奴婢亲眼所见,雁姨娘前夜与一男子秘密私会,还共同泡澡!”
所有看热闹的人都不由得屏住呼吸,这么刺激?
洛雁淡定地坐在椅子上,耐着性子听婆子把话说完。
她没有反驳,毕竟她确实与人一同泡澡。
只是泡澡的人。
洛雁忍不住动了动眉。
沈思琼见她没有任何反应,便以为她被吓傻了,严声问了句:“洛氏,这婆子说的可都是真的?”
听见洛屿泽的身影,洛雁起身,福了福身,“回主母的话,这婆子说得半真半假。”
是真就是真,是假就是假,什么叫半真半假?
沈思琼攥紧手里的帕子,深出一口气。
青儿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恨不得当场给洛雁定罪,立马抓她去浸猪笼。
沈思琼准许洛雁出言为自己辩解,怎料洛雁只是笑一笑,看向地上的婆子,“嬷嬷是睡在我床下吗?这么清楚细节。”
“既然嬷嬷记性这么好,不妨说两句爷在床上同我讲的私房话,我好跟你对一对,验验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