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我想知道你对我家滚滚是真心的吗?”君诺皱眉道。
又是换条件?他刚刚可没说啊。上次就是要走了一张没有数额的支票,这回还想要?这可绝对不行。
好在浮迭只停顿了数秒,就改了口。虽然欠他一个人情和欠他一个条件本质上没有多大区别,却莫名心安了许多。
浮迭没回她,径自走了。门口的皮帘落下后,晃动了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想着那内贼要不了多久就会浮出水面,君诺这时也没了休息的心思,决定小坐一会儿,就去粮仓那里盯着。
一转身,却见慕止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桌案前,目光“和善”地看着自己。见她转过身来了,慕止状似不经意道:“诺诺,你说浮迭会飞?”
“是啊,他一个万年的花妖,会飞很奇怪吗?”君诺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不奇怪。”慕止笑意更甚,“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会那么笃定他会飞?”
这……
因为他带我飞过啊。
但这话能说吗?君诺面色微变。这事儿过去也有好些日子了,时间一久,有的事情就会容易遗忘比如……
她当时觉得此事不重要,就没和慕止提。如今却被抓了个现行。
早知如此,她不如当时就与他说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但放到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君诺正思忖着如何开口,就听闻慕止的声音传来,渗着些许凉意。
“想好怎么唬我了么?”
君诺脸色再变。他怎么连这个都猜到了!她支支吾吾道:“没、还没有……”
“那你便想想怎么哄我罢。”
话音未落,慕止将君诺抱了起来,朝着石床边走去。
“卧槽你干什么!”君诺顿觉心跳加速,就知道这家伙会飞来横醋!
慕止平素的声音惯为散漫,一旦他声音清冷起来,便意味着他不高兴了。但问题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我就是被他威胁了而已,这是他犯的错,怎么能由我承担?”君诺一着急,便有些口不择言,“你这人醋意忒大,要不是担心你多想,我至于把浮迭带我看花看雪看太阳的事情隐瞒下来吗?”
“你这算是招供了?”
“什么招供不招供……”话说到一半,君诺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连忙改口道:“他的岁数都够当我祖宗了,你别闹,今天还有正事呢。”
内贼的事情还没了,自己设了这个局,今日就该收网了。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怎么可以掉链子呢?
慕止嗤道:“正事?对我来说,与你无关的事情都是琐事。”
“你别动,待会我陪你去就是了。”语毕,他沉默了半晌,环着君诺的手却不愿松开,忽悠细微的声音在君诺耳畔响起,“诺诺,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给我一点安全感。”慕止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也会怕。”
忽然便陷入了一片死寂,屋子内静得落针可闻。
听着慕止均匀的呼吸声,君诺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她只是不知道怎么迈过那道坎。
要她说,慕止就是个大傻子!
就算她表现得稍微委婉了那么一点点,他就要一退再退吗?他难道没想过有的事情如果自己提出来,她会有一咪咪的不好意思吗?
“那个……其实……”君诺咬唇,赴死一般,“其实有的时候你不用太顾忌我的意愿,真的。”
难道他不知道有一个词叫欲拒还迎吗?
君诺好不容易说了出来,又觉得仿佛没能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语无伦次道:“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用慌啊,反正就是……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个日子……”
真是越说越乱了!
她一个万年单身狗,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谈恋爱,天知道要怎么表达心意啊!
“我明白了。”慕止一本正经道:“你方才说今天有正事,但是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没有正事。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走吧,咱们去粮仓看看。”
“啊?哦。”君诺随口应道。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好像并不是啊。不管了,先办正事要紧。
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如君诺所料,旯热城内的确是有内鬼,是个普通的守城战士。他们一批战士有时候想打打牙祭,也会去猎场打猎,偶尔加个餐什么的。
那一日他因故离了队伍,就被爵偲找到了机会,给他灌了药。只不过爵偲并未为难他,也没要求他办什么事,直到前几日才提出了他的要求。
那一日正值他当差,他也不知道爵偲要干什么,只是依言在粮仓内的一个位置放置了许多白色的绒毛。
彼时他还不知道爵偲让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觉得对旯热城也没什么大影响,就答应了,爵偲也信守诺言给了他解药。
但直到粮仓着火,他才知道那一堆绒毛的意义所在,但后悔也已经迟了。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一直心里不安,但那些绒毛早就在大火中化为了灰烬,过了很久也没有人怀疑到自己,他渐渐也就安心了。
对此,君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做了一次错事之后,往往就会接二连三地做错事。再要想回头,就难了。君诺正犹豫还要不要将此事告诉旯丘,又会不会多此一举,忽然从远处跑来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总是找不见他的父亲,竟然大晚上跑出了家门,在其他人指路下,找到了他父亲的所在位置,正撞上了君诺。
那守城战士并未开口,少年笑嘻嘻地和自己问了好,还叫自己姐姐。可下一刻,他的父亲却忽然倒在了地上,是爵偲的毒发作了。
他倒下的瞬间,藏在怀中的一把小刀忽然掉了出来,那少年
则怔住了,好一会儿才蹲下了身去,面露恐慌,却没有大喊大叫。
守城战士配有自己的刀,虽然大而重,用起来也格外顺手,而这名守城战士的身上并没拿那把大刀。
掉出来的那一把小刀款式极简、做工更是连一般都称不上,刀柄却被磨得光滑,想来是主人经常摩挲。
“阿父,你不是说没有事的吗?为什么比上一次更严重了?”那少年面色焦急,但天色已黑,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
上一次?
没想到这守城战士说的全是真话啊。
君诺叹了口气,给那守城战士灌了些玉露,待他恢复几分力气,捡起了那把刀。
“你要干什么?”少年见君诺拿起了刀,不由得挡在他父亲面前道。父亲以前没有那么忙的,而且他最近有些心事重重的,其他人看不出来,但他知道。
他肯定是瞒了自己和阿姆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他依然是自己的阿父。
“救人。”君诺道:“你快让开,你阿父是中了毒了,担心自己命不久矣,才没和你们说。”
“真的?”少年半信半疑。
“你要是不信,你阿父可能马上就会没命了。”君诺推搡了那少年一把,忽然从怀中变出一粒麦丽素来,“去去去一边吃糖去,我就在他手上割个小口子,又不是要砍人,你紧张什么?”
想起阿父前两次发作的场景,那少年想想都觉得后怕,最终还是让开了道,但就在一旁盯着君诺的一举一动。
君诺依言在那守城战士的手指上割了一刀,借着手掌掩护,将那守城战士的血液送进了异时空诊室。
这是她上一次救治完阿冕之后,异时空诊室提供的讯息。如非必要,不一定非要把病人送进诊室。
要说单看到那把刀,她还有些不明白,听到那少年的话,君诺便都清楚了。
这守城战士并未撒谎,他虽被爵偲利用,却没动过危害旯热城的心思,会造成当初的局面,一切都是因为……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要知道一个内应的好处有时候比千军万马来得实在。在攻破旯热城之前,那爵偲既然得了一个内应,又怎么会轻易让他折损在这里?
除非……这枚棋子不再听话了,不然谁也不会平白丢弃一颗有用的棋子。
着守城战士不再听从爵偲的吩咐,爵偲才断了他的解药,导致他毒发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他怀中藏着的这一把刀,也许是打算去找爵偲同归于尽?
毕竟,他今日走的方向,是通往后山的一条小道。
眨眼间的功夫,诊室就送来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应该就是对症的药了。君诺递了一颗给那守城战士,后者犹疑了一会儿,以决绝的眼神看了那少年一眼,将药吞了下去,而后闭上了双眼。
“醒醒,待会你儿子别以为是我弄死了你呢。”君诺拍了拍他的手臂,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着,“给你喂的是解毒的药。也不想想,你都半死不活的了,我有必要浪费一颗毒药吗?”
那守城战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却见君诺的脸上下一秒就露出了阴险的笑容,“不过你也不要感谢我,毕竟我给你儿子喂了颗毒药。喏,就刚刚那颗大黑丸子,他自己吃下去的。”
那守城战士一会儿感激,一会儿瞪眼的,那少年又没听明白君诺说了些什么,不由得对着那守城战士问这问那的,两人一前一后走远了。
君诺一拿出麦丽素,慕止就知道她又要唬人了。眼下两人都已经走远,不由得道:“你不怕他再犯?”
“有这个可能。”君诺从容点头道:“不过我暂且是相信他的。要是他以后真的再犯了,就当给我提个醒,下次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也有个参考。”
至于这一次的后果……反正不用她来承担。
慕止颔首,没说他赞同与否,却道:“正事办完了?”
“啊,慕止,你看今天的月亮好大啊!”
慕止闻言望了望天空,“这一轮下弦月,的确是挺亮的。”
远处慢慢飘来了一朵乌云,将月光掩在了背后。阵阵晚风,将君诺微红的面色吹淡,两人的身影渐远,终是一夜相安无事。
上官爵偲的人次日果然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两台黑色的大炮。才不到一日的功夫,上官爵偲面色红润,神采飞扬,似乎对接下来的战役信心十足。
他自然是有自傲的理由,只是片刻之后,他的信心就荡然无存。
这是一个晴天,天空中飘荡着大朵大朵的白云,微风袭来,分外舒爽。是个适宜出游的好天气,亦是……适合作战的好时机。
可上官爵偲怎么也没有料到,上一刻还是蓝天白云,下一刻却下起雨来,不一会儿就将众人打湿了。
他哪里会料到有雨?成筐的火药上没有半点遮盖物,不一会儿就被雨点给打湿了。
“主人,点不着啊!”
偏偏这时候,有人过来通报,上官爵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觉得我看不见吗?听我命令,攻城!”
难怪旯热城的那些战士们早早看到了他们,却什么动作都没有。难道他们早就知道了会下大雨?
听说几大城市诡异莫测,尤其是禁城,多得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从前不信,如今却要重新思量了。
只是……他们怎么会知道火药怕水?
难道那些关于巫蛊的传言也是真的?
不论如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场战役,上官爵偲从优势的一方瞬间落到了劣势的一方,双方兵戎相见,上官爵偲惨败。
突如其来的大雨不但影响了上官爵偲的火炮,旯热城的火球也同样不能使用,但去除这些东西,旯热城的守城战士们个个都是经过训练的作战好手,部落里的普通战士根本不能和他们较量。
再者,上官爵偲的奴隶们虽然对他“忠心耿耿”,大多却连普通战士的水平都达不上,皆是凭借着一股蛮力,他们落败得毫无悬念。
这一战,旯热城又是大获全胜,那些个奴隶们大多被生擒,大伙儿面上都扬着笑意。无人发现,穿着黑衣的上官爵偲,不知何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他果真不见了。”远处的石屋上,君诺趴在屋顶,重复道:“忽然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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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起作者名的时候,就该叫卡文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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