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像从来没有人和他们说清楚过啊。
武强转过头去,以眼神询问众人。
忽而想起了些什么,他再回到纳垃弗脸上的神情就带了些不知名的意味,“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是城主邀请我们加入慕啸城的。”纳垃弗虽然觉得奇怪,但如今是他们有求于人,和善地重复道。
武强却不耐烦地挥了手,“不是这个,上一句。”
“从南罗河的那一面……”
“再上一句。”
“请问这里是慕啸城吗?”
对了,就是这一句。
武强笑了,“不是。”
说罢,又招呼了一句,“弟兄们,今日城门不开,关门!”
那厚重的石门又在自己眼前缓缓合上。对方一系列的行为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等她想起来阻止的时候,那石门已然闭合。
众人便更加慌乱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离得也不远,当然是听到纳垃弗和,城里人的对话的。那个男人的语气转得快,一会儿说这里是慕啸城,一会儿又说不是,根本就是在戏耍他们。
难道城主反悔了不成?
“纳垃弗,你怎么说话的,他们怎么会忽然赶我们走?”有人想不清楚其中关键,便对着纳垃弗开了口。
其实武强等人也没有赶人,但那态度言语赶人无异了。而此刻,众人并不知一墙之隔的地方,几个男人凑成了一团,恨不能把整个脸都往石门上贴。
“大哥,君诺说这一招叫什么来着?”武强做了一回“恶人”,此时模样却哪有半分恶人的样子,便是说他喜形于色也不为过。
自己这个弟弟,向来就是这么不成样子。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惯喜欢瞧热闹。武田压低了声音,道:“欲擒故纵。”
“算了算了,说给我听我也不懂。”挥了挥手,武强便又靠上城门去了。
这门又厚又高,能防外敌亦能对抗野兽,可就是……不太方便听墙角啊。这外面声音传来断断续续的,想要理解了其中意思,还需连蒙带猜。
其实刚才那姑娘瞧着不错,高瘦的个子,面容却是小巧的。说起话来也没有一般女人那样的大嗓门,就像是忽然来了一阵风似的,叫人觉得舒服。
要不是君诺早就交代了需得晾着他们一会儿,武强还真是有些不忍心叫她吃这个闭门羹。这会儿,其他人正在埋怨她呢。
别说这儿就是慕啸城,即便不是,众人看到这么好的地方,也是不想走了。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城主明明答应了要他们加入,这会儿却又说话不算话了。
便也只能将气撒在问话的纳垃弗身上。
后者对此毫不在意,只原地坐了下来,慢悠悠地掏出一块嫩肉来,用刀削着薄片不急不缓地吃着。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城主关在外面?你还没给大家一个说法,却只顾自己的温饱,算什么意思!”
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自然是有人看不得的。说话的男人打猎的时候被猎物生生咬断了一根小拇指,只余了四根,大家便都叫他四指。
只见四指大步上前,一脚踢翻了纳垃弗碗中剩下的肉,“你倒是说个话啊,吃什么吃!”
纳垃弗皱了眉。
她没有抬眸,只以余光看了一眼那被打翻了的石碗,将骨刀上刚刚切下的一块肉片放入嘴中,十分好脾气的样子。
只是下一刻,那刀就对着四指去了,目标正是四指的手掌。
“说你两句,怎么还发起疯来了!”四指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直接动手,偏了身过了两招,便往后边接连退了好几步。
他早就看纳垃弗不舒服,两人之间却也没有什么联系,这才没有任何交集。这一次,大家都对她有了怨怼,四指便找她麻烦来了。
可说到底,也无深仇大恨,四指也是不愿意与她斗起来的。这个女人再强悍,终归还是弱了他许多,他是没有必要和他动手的。
见四指走了,纳垃弗便也收了刀。
她口中的肉片似是嚼完了,这时开了口,“肉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吃?为什么不能现在吃?你们要是觉得是我说错了什么让那城主变了态度,就自己去试试好了。”
四指就不说话了。
其实他也知道,这事儿多半和纳垃弗没什么关系,就是不清楚到底是哪个关节出了问题。只不过他本来就不喜欢纳垃弗,才觉得这是个招惹她的理由。
如今纳垃弗这么说了,四指也无话与她辩驳,退又不好退下,正落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
早知道就不掺合进去了。
“四指,你看那高高的塔。”缺牙向来是个鬼点子多的,看到四指傻愣愣地站着什么也不说,就知道他这是进退两难了,连忙铺了台阶,“你离那石门那么近怎么看得见?过来看啊。”
“我知道那个塔,不就是我们前一阵子看到有火光的那个塔吗,那天我还非要过来看看。”四指接口道,趁机往缺牙那里去了。
人都走远了,纳垃弗嫌恶地看着那块沾了灰的肉,面上却是神色不显。脏了也是不能丢的,她也就剩这一块肉了。
默不作声地捡起了肉,纳垃弗朝着最近的水源去了。这一片的山脉他们在其中走了几日,已是了如指掌了。
走至白米开外,纳垃弗蓦地回头看了那城墙一眼,眼中是坚定的神色。她忽而眨了眼,眸中便只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
“哎哟喂我的好四指,你就别看了,人都走了。”缺牙伸出手掌在四指眼前晃了晃,道:“你去招惹她做什么,那样有野心的女人,你应付不了。”
“行了,多嘴。”四指闻言,倒也真的收回了目光,“也不知道这慕啸城的城主到底是什么意思。咱们现在怎么办啊,干等着吗?”
话题又回到了如何加入慕啸城这个点上,缺牙便咧了嘴,“你以为我刚才叫你只是给你解围?”
他示意四指朝那哨塔看去,“发现什么了吗?”
哨塔是用石头做的,建得高高的,从最底下爬上去,要上好多台阶。有个简陋的塔顶,被四根普通的石柱撑着,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众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塔,但直觉让他们一眼就看出了那塔的用途。建得那么高,又只容几个人站立的位置,如今上面还站了人,正朝着四处张望。
显然,这个塔是用来观察周围情况的。
可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你说那天晚上我们看到的火光,是哪儿来的?”缺牙神神秘秘道。四指愣是不开窍,便也只能由他来点醒他了。
“塔上啊。”
“我是说塔上哪里?”
对啊,火点在哪里?四指忽然反应了过来。这个哨塔做得简单,根本没有可以点火的位置啊。
见四指陷入了沉思,缺牙又道:“方向是不会错的,我们那天没有移过位置,可第二天醒来再往这个地方看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塔。”
当时隐隐约约看到了塔的形状,料想这个地方就是慕啸城,但也没有仔细查看,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可当下想想,确实有些不对。
“总不可能到了晚上,上面的人就要一直举着火把吧?”四指说出口,都觉得不可能,“要查看敌人的情况,又怎么会先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也不像是傻的,怎么可能多此一举。
缺牙又是一笑,“你可别忘了,那天我们看到的火光虽然在晃,但位置没有变过,就是说它应该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可塔上没有。”
两人凑得近,说话声音又小,旁人不注意的话,是完全听不见的。四指和缺牙的关系向来不错,若不是为了救四指,缺牙那一颗牙也不会掉。
旁人都替他心疼,缺牙倒是自顾自的,两人之间也依旧没有隔阂。方才四指在纳垃弗那里吃了亏,如今缺牙安慰他几句,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有人在意他们都在谈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故意的?”四指忽然开了窍,“是为了吸引我们?”
缺牙点了点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再开口。两人心照不宣。
四指便明白了。
慕啸城里,也是要人的。
有了这个念头,他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只不过想起纳垃弗,却忽然有些怔神。
四周遍布了这么多人,大家都是犯愁的样子,再不济也是焦急的。却又不愿意离开,一个个坐立难安。
就连他自己,心里也是害怕地,凭什么纳垃弗这么镇定?
除非……她早就知道了。
几百号人就这样或坐或立,赖在城门外不走了。也没有人出来赶人,就连哨塔上的人,也对他们视而不见。
这就有意思了。
四指毫不怀疑,站在哨塔上那个位置,想要看到城门外的景象,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可那人却毫不在意,就把他们当了空气似的,也没打算将此事通报给城主。
结合多种行为,缺牙所说的那些,便愈发有理有据了。
“想要确认这一点,其实很容易。”缺牙看到四指的目光,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忽然开口道:“你说今天晚上,这哨塔之上会不会有火光呢?”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有人神安气集,也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夜晚终究是到来了,城门内外都点起了火堆,将城门都照得清清楚楚的。
“嗷呜——”
不知哪里传来的一声狼吼,让众人心中一惊。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狼吼声,竟然离他们如此之近!就好像就在耳边发生的一样。
狼向来都是群居动物,这有了一声狼吼,岂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声了?
“嗷呜——”
果然,下一刻,四面八方都想起了狼的叫声,众人惊慌间,竟是连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都判断不出了。
“阿姆,我怕!”有孩童紧紧抱住了她的母亲,却是两个人抖做了一团。
妇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能又往身前的火堆里添了几把柴,“别怕,野兽都是怕火的。”
这声音……
怎么会那么近?就好像随时随地就会扑上来咬你一口似的。妇人虽然口中安慰着孩子,自己却是胆战心惊的。
看向那巍峨城墙的目光,就愈发向往了。
其实不止她们如此,在场的男人们也没有好到哪去。若是有一群狼在他们眼前,恐怕他们也不会如此惊慌,偏偏是只闻其声,未见其形。
越是自己吓唬自己,那份胆怯便如打了膨胀剂似的,引得人心头不安。
“差不多了吧?”慕止道。
城内,这个点,君诺和慕止自然是没有入睡的。尤其是今夜有事,更是不能早早歇息了。
君诺抱着旺财,时不时轻轻捏一捏它的耳朵鼻子,招来它一阵龇牙咧嘴。
“行了,是不是浮迭又催你了?你到底是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这么听他的话?”
旺财却没有回话。他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明明他已经能够幻人形,明明他有他的名字——尘彷,可君诺却仍是喜欢叫他旺财。
起初觉得讨厌,如今却反而习惯了。
“走了。”少年沙哑的声音响起,下一瞬就不见了踪影。
“果然男人的话,皆是不能信的。”君诺由着尘彷去了,忽而又感叹了一句。
“他算什么男人。”慕止不咸不淡道。知道这种话乃是君诺张口即来的,也没放在心上,道:“不提这个。你对外面那些人就真那么不放心?”
君诺却瞥了他一眼,“你是忘了当初岛上的人是怎么对我的么?”
彼时她还是天真烂漫一朵小白花啊,上来就遇到要逮自己回去吃,要不是她心脏强大,当时她就升天了好吗。
要不是堆了一大堆的活没人做,君诺又怎么会考虑用岛上的人?虽然人有不同,谁知里边会不会出下一个吃人的土着。
不把他们吓得服帖了,又如何敢用?
“你放心吧,吓不坏的。”君诺知道他是心疼那些个孩子。慕止素来是恩怨分明,对孩子却总是存了几分好心的。
忽而想起了什么,君诺老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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