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西崎丰的猜测并没有错。
奥默.林顿确实是很容易想东想西,一旦肩负责任就会给自己额外压力的敏感人群。
比起让赛马娘们养精蓄锐,赶紧在赛前狠狠操练,狠狠地临时抱佛脚才反而更能缓解他心头的不安。
但他又很清楚,上次的特训是很难在当下复刻的。
短期进化过的心灵,实在难以进化第二次,尤其是在一片风平浪静,全无大事发生的环境里。
算算时间,茶座、波旁、爱织的理念修正都还没过半年,短期内没有再入歧途也就难以再指望一次升华。
而千明、白仁、鲁道夫的精神状态也一直趋于稳定,虽然他清楚,那只是表面上的冰山,千明有她不言说的伤痕,白仁也有那在十几天前就已然言说,却也算不上治愈的畏暗阴影,鲁道夫象征则更是重量级——那常年强撑的日光形象,以一道月轮而言是到底积累了多少幽暗与扭曲…光凭天狼星偶尔话语里透露出的异常性都能标记一二。
可这仨人这么多年过来,就像是与‘老毛病为伴,凑合着过的人’,你不太能指望这些问题急性爆发,倒不如说保持现状才更显得状态稳定,才是比赛需要的模样。
所以奥默斟酌多日,也还是没有确定要不要主动干涉,提前引爆那些心理问题。
因为比起从头培养的高中生,这仨成年人都是成长前景并不算大的类型。
赌一把就算是成了,效果也不见得像高中组那样可观,反倒是赌错了就崩盘了,代价高昂。
所以他这几天一直在迟疑。
不过以不干涉为前提的准备,倒是很轻易就能弄好的。
在他还在斟酌的这么些天里,他那按照历代训练员严选的传统方案备战也在并行推进。
这没有让他安心,反倒是更添一份压力与不安。
诚然,经典往往意味着普适性,意味着不论什么情况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来起到效果,可普适性在竞技领域的另一种意味,叫做平庸。
你在用这种方案,他也在用那种方案,大家都在用这种方案,那就拉不开差距,只能寄望于这方案以前的训练所得的成果——这或许可以满足一部分人对‘堂堂正正’的理解,但奥默.林顿却显然不在那部分行列。
他是哪怕要套用经典,养精蓄锐,也要在状态营造、训练热身、身体养护上剑走偏锋,搞点偏方的人。
当然,他也清楚推陈出新对一个新人而言往往是好高骛远,当你觉得‘你寻思了个独一无二的完美训练法’时,你最好再想想自己是不是自以为是的走歪的路线,再想想为什么其他人会想不到。
点子王在当今社会往往是以贬义形态出击,给褒义留出的空间已经不多了。
可就算是如此,他对承诺的坚持,对责任的信守,也还是会将他推到好胜者的一方——他要在不浪费任何机会的前提下,将手底下的女孩们推至更高的境界。
就像是哪怕是没能拿到冠军,也仍能破掉过去的记录那般,能在竞技圈经典斗兽环节里也仍有基础可保,不至于当场沦为冲击波般全靠空想下的吹嘘。
这是他在接受手底下这帮人都在抢同一个奖杯的事实后,就已然下定的决心。
——你不能指望这群人真能跑出个平局来,既然一定要有胜负,那就让输掉的人也仍能跑出强大。
尽管真论起这个话题,大家仍然会望向胜者,但在这份话题里的败者仍是强者的认知也是达成分外不易的高度。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心理压力很大。
皋月赏后,那持续好几天的茶座的低落与波旁的沉默,让他每想到之后类似的还会有两次,他就想拧鼻梁。
而你要说还是成年人那边省心,第一次梦之杯被皇帝拿下冠军也不见另外俩有明显的异常……那恐怕也有些太乐观了。
成年人不是不会受伤,只是比未成年人更喜欢硬撑。
那硬撑到最后是爆美德还是爆折磨,奥默往往是持悲观态度。
连他自己这个在4月21过了20岁生日的成年人,也在最近压力颇大,尽管他有数量能开一把圣杯战争的女友,且有好几个热衷腻歪在一起,除此之外更是全员都蛮热衷补魔仪式,俨然也是古人严选的一种纾压方案。
但一想到那些马耳朵的姑娘们战事将近,自己还在做那事,这纾压就不顺利,还徒增几分压力。
这当然不太正常。
奥默很清楚若是平日的自己,怎么也是能将公事和私生活分开的。
正常训练正常谋划之下还徒增压力影响日常生活,连涩涩都有了罪恶感,那便完全是心病的范畴。
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眼前这些报道。
这在皋月赏之后就有被他关注并等待,从第一天没瞧见的意外,到第二天没瞧见的微妙,再到第三天还是没有的期待——他从第一天没瞧见就已经在招呼女巫兽高强度扒拉自搜数据了。
那时候捕风捉影的信息有不少,隔天就一个都联系不上,跟碧翠克斯聊过后就让警方那边进行着重监控,每天瞧着那边的动向到如今……奥默反倒是每次觉得压力够大,就将目光转到这事上来。
状态真的会好上不少。
只能说,别说西崎丰懂不了,就连骏川缰绳小姐大抵也难以感同身受。
能用‘投身工作’这种选项来强制转移注意,变相调整心态重心,这种以逃避现实来稳住现实的奇葩操作,恐怕只有碧翠克斯与鲁道夫能升起几分共鸣。
而那虽然同样工作忙碌,同样有过愁得失眠经历的西崎丰,却显然共鸣不了一点。
反倒是过来教训自己是不是不够专心于赛马娘的训练员了。
哦,牛批.jpg
奥默本还说是想跟他分享点情报再打发去跟那位胡萝卜侠说道,结果见他这反应也没什么热情了,就只是对着学校论坛的搜索栏打出一串【待会儿我会通知警方那边收网,你们也对那情报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询问那边】,然后收到一个小小的网页弹框。
【收到,感谢】
给西崎丰那不配的家伙随便敷衍走,他就又摸出个纸杯来将那咖啡壶再次拎起。
“你这副样子能喝吗?”
还在倒呢,就感到忽然一阵凉意。
早春那本就不是很暖的阳光,被一个算上头盔双角险些三米的家伙挡了个彻底。
“…能够模拟。”
“那就坐吧,坐那个沙发,”奥默指了指自己的专属座位,“不会坐坏的,要对现代材料学有信心。”
“对的,直接坐!”他肩膀上蹦出的虚幻影像搁那儿嚷嚷,理直气壮地跟东道主似的。
“那小子挑沙发的时候我还看了全程,硬是看到他换了十几家选择,然后找了个折扣最大的。”
“质量也不差,你应该说性价比最高的,难道除了程式课程之外,我还要给你重新报东炎语补习班吗?”
“放肆!这世上能有几个你这样不断给爹报补习班的逆子!”
“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将水杯推到兽之王跟前的奥默,退后两步坐在速子的沙发上,看着祂肩膀上投影的莫里森,歪了歪头。
“你还想多来几个?”
“我是这个意思吗!不要!那听起来也太折寿!”
“你都这样了还说什么折寿?”
“逆子!你看到没,兽之王,这家伙是纯纯的逆子!我说的可不是假话,你就是比他好一千倍!”
“我怀疑兽之王家原本的莫里森也比你好一千倍,你觉得呢?”
仗着姑娘们不在,才能在养父面前拿出一贯态度,甚至有些变本加厉的奥默,翘起了二郎腿,就差直接把双腿叠在桌上。
“不可楞!!!”
“兽之王,你说说……呃,要不换个大杯子?”
奥默看那以大爪捧起小纸杯,对着头盔缝隙慢慢倾倒的兽之王,有些没绷住。
“不用,只是,试下味道……很不错。”
“之后再来可以喝茶座泡的,比我这种只仗着咖啡豆品质好的强太多。”
“看,有没有时间,这几天,我那儿也有点,吵。”
“那确实,好几个和你这儿一个样但是成熟不少的女孩儿缠着祂呢,又是询问遭遇又是索要报告,还有好奇你的。”莫里森已经仗着那边没有莫里森的地狱之处,而无惧位置论的进行过世界旅行。
“你好不好奇那边啊?好好道歉,我就给你讲述一下。”
“…”沉默地注视了几秒那1\/11的手办式虚影,奥默看向兽之王,“你一直带着稳定投影仪不麻烦吗?有声音就够了吧,可以把它丢掉。”
“逆子!”
“…还是,说正事吧。”
不太能搀和这俩父子对话,兽之王感受着那点莫须有的怀念,却也瞧着瞧着会有些难过。
“好,正事。”
奥默拍了拍手,光屏再次托起。
“逐光者俱乐部没理由压制我驾驶魔神Zero和那大祭司战斗的消息却不管我在赛马圈领域的新闻,我猜这是那群信仰你…信仰兽之王的教团成员做的,至于用意……”
他表情有些微妙。
“我本想说是封锁那个疯癫大祭司被捕的事实,来方便他们继续隐蔽,但委实说,这也就是警方一记通告的事。”
“他们只是想,打压你的声名,或许,还联合了别的,与你有敌意的群体。”
“虽然不想承认,但或许真是如此儿戏,不过我今天收到个消息,思考过后感觉也或许是不想因为我而坏掉他们的某些生意。”
“生意?”
“是的,虽然有些自夸的嫌疑,但我在这个联邦的怪兽相关产业领域蛮有影响力的,当然,主要是合法的那些。”
“而今早我收到一位企业家朋友的消息,他们圈子里出了一场份额相当大的诈骗案。”
“是他们?”
“还不确定,但时机有些赶巧,那些没有跟着大祭司一起作妖的信徒们,在我看来也确实是在这段时间着眼于这里的怪兽相关产业”
“证据是什么?”
“共有十三家怪兽培育与组织素材贩售的公司股票从上月初开始持续走高,其中有四家冲得更是厉害,是能让同行怀疑他们涉黑又涉灰的程度。”
“的确,该怀疑。”
“所以我想问一下,在我印象里,这帮家伙应该是沦落至此的丧家之犬,理应没什么财富,我的理解没错吗?”
“对,他们积累的财富,少到,只够基础技术研发。”
“能够技术研发那倒也不少,不过无妨,总之也就是该从一些能靠怪兽之力甚至是怪兽本身赚钱的领域入手,去给警方提出些专业建议了。”
“你不参与,调查?”
“很忙。”奥默说着,以指节敲了敲这桌面。
“这同时也是我希望你过来一趟的第二个原因,如果我想让你押阵,再带几位姑娘去一趟那个剧院,你会拒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