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赛事进程步入终局之时,就连最外行的路人都能看出迅捷柳叶与名将电击她们的挣扎毫无意义。
因为光是那五位赛马娘长驱直入,一气超越中端与前端集团的姿态,就足以在状态与速度两大决定因素上体现一份再直观不过的差距。
就连解说那质疑的话语,也几乎是在落下后的下一瞬得到回应。
轻而易举的,以美浦波旁为首的五个追逐者,就那样撞穿了风雨,跑到了最前端。
毫无疑问的将前五占据。
却又显然不是就这样轻易的决定了结局。
爱慕织姬、美浦波旁、曼城茶座、爱丽速子,以及……那不论是好运还是有人特意推手,都确确实实成为整场比赛最大受益者的森林宝穴。
围绕着这摆脱了疯狂的潮水,尽显冷静魅力的五人之间所展开的最后一千米的直线冲刺,也开始真正撕掉那理性构筑的面纱。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那密林而来的咆哮者。
够了,真是太棒了!
虽然完全搞不懂那些家伙在想什么,但这就是她森林宝穴梦寐以求的战场!
被称为天才的家伙,能看到与常人所见不同世界的家伙,和烈焰快驹一样从未想过放弃的家伙,以及在那疯狂的浪潮之中,完美领航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四位马娘,简直真如机械一般,宛如理性化身的家伙。
是吧?这实在是太棒了!
她们真强啊。
对手不仅没有任何的不足,甚至还超额的达成了,倘若这也是赛马灵魂所带来的命运的话,那简直就是最棒的命运!足以让她承认此刻的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同时!
以最为实际的脚步,最为纯粹的咆哮,发出最有力的宣战布告!
来吧!
决一胜负吧!
撕裂疾风,掘开土壤,全力以赴地碰撞吧!
向死而生,发出本能的咆哮,为了夺取唯一的胜利,使出你们的浑身解数!
这一刻的她,不在乎自己败过这副阵容的事实,也不在乎自己心头的这话是否会被视作他人的笑料。
倒不如说,她从来都只为自己。
只为被那些让人难为情的家伙相信着的自己,为此,她的眼中裂出光焰,她的脚步踏破草皮,掀出尘土,却没有半分被其沾染的机会。
因为现在的她,很快。
非常的快。
快到已然能够触及那美浦波旁的背影,快到连一旁的爱慕织姬脚下飞溅如冠冕的水迹也无法企及。
Zone\/心流领域。
场上也不知有多少人为她迈入这一步而站起身来,可她迈出的这一步对于其他选手而言,却又早已是轻车熟路,司空见惯的产物。
尤其是她所追逐的那位,眼看是要愈来愈近,马上就要并肩持平的爱丽速子而言——
“呵哈…”
那一刻,森林宝穴听到了一声轻笑。
尽管爱丽速子已经是不止一次地在赛场上出声,俨然不在乎高速奔跑下开口岔气漏风的隐患,但显然,直接大声咆哮的森林宝穴也没资格吐槽这一点。
她只是迎着在眼下的速度下打在脸上生疼,好似连天也要成为障碍的,让她最是欢喜的雨水铺满的赛道上,以双眼斜瞥向那在此刻几乎同一水平线上褐发的身影与那更内侧赛道上的黑发身影。
奋力地挤压着脚上的力道,全力泵动着自己听得分外清晰的心跳,渴望着用咆哮声叩开那新时代的门扉,让改制后的新时代顶点烙下自己名讳的森林宝穴,目睹了那白色的背影在那轻笑声落下的一瞬——只是五步吧?
仅仅靠着五步,比出闸时的爆发更快的速度,就将自己刚刚持平的进度所打破。
她在加速。
这是理所当然。
这里所有人都在加速。
在这末盘的赛道上,大家各自的固有技能都混合着一两个留到现在的三女神技能的光华一同,展现在这没有日光,只有雨幕的昏暗跑道上。
可就算是如此!
那些映照着辉光的白色公式,也在从地面,从空气,从那褐发身影的脚下,以更快的速度蔓延向了前方。
更让那身影的脚步也更快抵达了前方!
完全就是一瞬。
那五步,那就连美浦波旁和爱慕织姬都没能追上的五步。
在那有着微弱的红光混杂橙光一同迸发的五步之后,她瞧见了自己紧追不舍也无法企及的,几乎能让那后方赛道上的所有赛马娘,心生绝望的速度。
那是第二次了。
她们第二次迎来这番感触,源自第一次察觉到技不如人后的铤而走险,而如今,她们开始意识到了。
意识到了就算是铤而走险,就算是玩起了不论如何都会被斥责肮脏的手段,也仍然无法触及的,无法用任何理由与借口来诠释的差距。
就像一道高耸的铁幕,直接竖立在了她们前方,让她们望而生畏的同时,更意识到双腿联动全身为自己带来的悲鸣。
太过,高估自己了……
跑步,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吗?
从未感觉过如此难以迈出双足,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的厌恶奔跑。
想要就此停下,却也没有敢于那样抛弃过往与训练员一同积累的一切,就只能落入那分明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却也显得无比漫长的折磨之中。
怎么会…
她们,凭什么…能…这么快……
在那无法理解的领域之上,被赛场上不起眼到只有赛事系统能够察觉到的红技能限制得加速度有过片刻迟缓的爱慕织姬,与那被超过的瞬间就意味着体力已然不足的美浦波旁,也同样遥望着那似是利用了所有人的爱丽速子,以那俨然要比平日训练表现更为出色的末脚冲锋于最前方。
超越了森林宝穴,也无法被那‘一前一后的双形奔跑,几乎已然追上前方紫黑色轮廓并与其融为一体的曼城茶座’追上。
半马身。
不过就是个半马身的距离,被她以相当稳定,唯有些许误差一升一降的保持着,而那比起美浦波旁那样精妙稳定的步伐,更像是她算准了曼城茶座此刻的极限的同时,也在精打细算着自己那即将枯竭的体力储备。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一场比赛中的变量是如此之多,哪怕你能算准其他赛马娘的针对,也无法算准她们实际针对时的偏心程度——也就是每个选手施展红技能的数量与其消耗份额,更别说那还要结合大家的临场发挥波动,那又会是一笔极大的算力消耗开销,更难保计算准确。
所以在极东德比的末盘赛场上,比起计算,还得是运气更加重要。
——在所有人都这样如此习惯的无数年后,爱丽速子以实际表现向所有选手与观众们展示了他们不敢想的可能。
何谓疯狂?
那是不可理解的领域。
是挑战常识的桎梏便会被赋予的暴言。
此刻爱丽速子正在挑战那份常识。
她正在展示一位准备完全,计算无误者,无需不确定的临场爆发,以及那靠幸运眷顾的奇迹。
她只需要扩大步距,增加步频。
她只需要调整状态,尽力冲刺。
她只需要释出技艺,消除隐患。
无需狰狞的咆吼,自毁的步伐,精准的自控与滋生的渴望。
她甚至不会看向身侧,就只会看着前方的选手,看着她们要落至后方时便挪回目光。
重新注视前方,重新计算距离,重新调整计划。
然后踏出脚步。
无需掘开土壤,也不曾震撼大地。
平稳适中,比漆黑色的步伐多出一抹沉稳,却又比天蓝色的脚步添上一份轻盈。
那甩动着白袖,身披白大褂的身影,就那样带着一抹从头到尾都不曾摘下的,好似胜券在握,又好似在讽刺所有人的笑容,踏出不存在第二种可能的步伐。
抵达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