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轩。
今日天气极好,阳光明媚而温暖。
江柒柒开了窗让阳光透进来,她则坐在小榻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欣赏院里槐树新发的嫩芽,逐渐失了神。
师傅,这次危机,你要如何应对呢?
你可有想过,与我敌对,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小姐,四爷来了。”月儿轻声说。
江柒柒这才注意到江磊进了院子,已经走到了门口。
“柒柒,好点了吗?”
进了屋,江磊关心道。
“好多了。”
江柒柒抬了抬胳膊,已经能动了,只是不太灵巧。
江磊稳重地坐在小榻边缘,“多养些日子,不要急着用手,莫留下病根。”
仅此一事,江家兄弟都变得稳重严肃了许多,江磊的变化尤其明显,因为他原是意气风发没心没肺的少年郎。
不过江磊没有继续在江柒柒跟前询问江焱的事情,江森已经跟几个兄弟都解释过了。
没有隐瞒,说明了江焱的苦衷和当下的局势,哪怕这件事是真的,但大家都要当做假的来看待。
否则,相府危矣。
“好。”
江柒柒乖巧地应。
江磊又道:“裴玄烨那边回话了,说这两日多方势力都盯着相府,他不便贸然前来,等过两日寻了合适的机会,再来与你见面。”
江柒柒没说什么,但总觉得裴玄烨这次态度有些奇怪。
不过,皇后这个最大的仇人落到了他手里,势必要经过一番痛苦的斗争,他情绪不佳也合情合理。
相府的危机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江柒柒也没有那么急着见裴玄烨,跟江磊聊起了其他。
这次相府出事,江磊起了很大的作用。
事实证明护卫队很有存在的必要,而且需要继续加强。
江磊对此信心满满。
夜里,楚璃躺在床上,难以入眠。
她有一点想了一天,也还没有想明白。
大理寺卿是相府和楚璃这场斗争中挺重要的一个人,那么江焱不可能不知道大理寺卿的为人,江柒柒也不可能不去调查,他们怎么会觉得大理寺卿好糊弄,能糊里糊涂将陈叔定罪。
白日里,楚璃已经派人去打探过,发现陈叔这等样貌的人散布流言是两日前中午时候的事情,那个时间点陈叔刚好清点采买府中食材事宜,有送菜的伙计可以作证。
那么陈叔便没有去散播谣言的时间。
大理寺卿那样公正,想来很容易就能查清楚,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应该放陈叔回来。
所以楚璃什么都没做,安心等着大理寺秉公处理。
可是夜深了,更安静了,她睡在这床上,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是什么呢?
她翻来覆去没有想到,只是觉得江柒柒的手段不该如此简单,或许有后招。
可这后招,楚璃想不到。
她为此感到苦恼,她似乎总也料不到江柒柒的行动,那人总是能给她惊喜或者……惊吓。
一夜就这么不安地度过了,翌日陈叔也被放回来了,释放理由正是没有作案时间。
大家都松了口气,觉得危机就这么度过了。
然,很快楚璃就发现不对劲,因为盯着将军府的人手更多了,看样子都是大理寺派来的。
显然,大理寺把陈叔放了回来,却没有打消疑虑。
楚璃恍然大悟。
正因为大理寺卿是个公正执法,清正廉明的较真之人,所以他不会轻易被所谓的没有作案时间给说服。
能给陈叔作证的除了将军府的人,就只有送菜的小厮。
一个人的证词太容易被收买,远远不能让大理寺卿信服。
且,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被发现的散播消息之人和陈叔就长得那么像。
这要么是陈叔所为,但提前做出了不在场的证据,要么就是有人陷害将军府。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和将军府有关系,深查将军府总是没错的,这是现在大理寺能抓住的唯一线索。
而楚璃就是真正的主使者,哪怕她已经尽力掩盖真相,甚至把人送出了城,也不敢说自己做的万无一失。
她根本不敢让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睿智敏锐且经验丰富的大理寺卿去彻查自己。
再者,朝中局势如此复杂,没有哪个世家是干干净净、独善其身的,楚璃也不例外,她的很多秘密和部署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她不能让大理寺卿查她!
想明白这些,楚璃才真正地明白了江柒柒的谋划。
陈叔,只是个引子,把大理寺卿勾引过来,让楚璃绞尽脑汁地去对付,不敢再伸长手,对相府进行任何的打击,才是目的!
大理寺卿,不好对付,楚璃将会陷入一段时间的苦苦周旋。
而这段时间,相府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两日后的深夜,裴玄烨悄无声息潜入了相府,他先去找了江焱,把江焱从被窝里挖了起来。
江柒柒送了江焱安眠香,江焱正睡得迷糊,被裴玄烨惊扰,很不高兴,冷冰冰地瞪着裴玄烨。
“你还睡得着?”
裴玄烨有点惊了,他以为江焱和皇帝关系曝光,江焱会痛苦不堪,夜夜难眠,甚至直接发疯。
江焱瞧着裴玄烨眼底的乌青和眼中的红丝,冷哼一声,“看起来你多日未眠,怎么?复仇的感觉不够爽?”
皇后对裴玄烨做过的那些事罄竹难书,如今皇后落在裴玄烨手里,裴玄烨可以尽情地复仇,应该挺痛快的呀。
裴玄烨眼底阴鸷一闪而过,很快被他压下。
他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不欲深谈皇后之事,“我不是来跟你贫嘴的,眼下这个局面你如何打算的?”
江焱也懒得跟裴玄烨深谈自己的谋划,淡淡一句:“不用你管,我已有对策,不会坏我们的事。”
“那就好!”
裴玄烨眸子又缩了一瞬。
这一下被江焱捕捉到了他一瞬间泄露出的狠意,“你怎么了?”
前段时间裴玄烨心情很好,不那么阴鸷了,也不那么急切地想要谋反,可今日瞧着他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不对,是比以前更深。
那浑身的戾气如同已经满杯的水还在不断地注入,压都压不住地要往出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