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亦不乏基建伟力,凭借青州众家族**协力,不过月余,一座宏伟的书院便拔地而起。
这书院布局精巧合理,正门进去,一条宽阔的青石大道直通讲学大殿,大殿雕梁画栋,气势恢宏,可容纳数百学子同时听讲。
大殿两侧是一排排规整的厢房,用作各类专班的教室,有专门研习医术的医馆教室,布置着各类人体经络图与药材标本;有刺绣精研的绣房教室,摆满了五彩丝线与精美绣作;还有诗词文赋的书房教室,书架上陈列着古今典籍。书院后方是一片幽静的园林,其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可供学子们课余休憩赏景,陶冶性情。
住宿区域宽敞明亮,分为不同的院落,可一次性容纳两千余名初级学子。
房间整洁干净,床铺桌椅一应俱全。考虑到学子们年龄尚小,特意挑选了数位嬷嬷。
这些嬷嬷皆是耐心和善且喜爱孩子之人,她们就如同宿管一般,负责学子们平日的生活起居,帮她们洗衣物、整理内务,还监管着膳房,精心烹制各类可口饭菜,确保孩子们吃得营养健康。
苏婉清与众人一一检查书院各处,从孩子们吃饭的食堂,到睡觉的寝室,从读书的教室到玩耍的园林,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力求尽善尽美,为即将入学的女孩子们打造一个舒适宜人、利于成长的绝佳环境。
书院即将落成,苏婉清本打算通过姜毅臣恳请方启夫子为书院门匾题名,然而却遭到了拒绝。
彼时,众人对这女子书院大多仍持观望态度,毕竟打破常规,让女子入学研习,在世人眼中尚属离经叛道之举。
苏婉清继而又想请书文先生落笔,可书文先生也因种种缘由婉拒了。
书文先生在青州锦都停留了五日,这五日里,她遍访各个书院讲学论道,随后便启程回了京城。
她虽未明确表态对女子书院的支持,可临行前,却让身边丫鬟送来三千两银子,也算是表明了她内心对书院创办的一份心意。
惠和郡主见状,干脆在众人内部举行了一场小小的书法比赛。
众人纷纷挥毫泼墨,各展其能。最终,胜出者乃是沈妮。于是,书院门口那块门匾上“清澜书院”四个大字,便是出自沈妮之手。沈妮书写之时,神情专注而庄重,笔法刚劲有力又不失灵动飘逸,每一笔都倾注了对书院的美好期许与深深祝福。
莫颜静静地坐在马车之中,车帘半掩,隐隐露出她那精致却透着一丝落寞的面容。她眉如远黛,眸若秋水,琼鼻秀挺,唇若樱桃,只是此刻眼神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马车停在不远处,恰好能将书院门口众人的欢声笑语收入耳中。
一旁的晚香满心不甘地嘟囔:“小姐,这书院的建成明明您也出了力,为何您不前去一同庆贺?若您此时露面,与他们一起畅谈,您的名声定然会更加响亮。”
莫颜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罢了,这些皆是身外物。”
晚香还欲再言,却见莫颜脸色微沉,那些话便只能咽回腹中。
她心中自是愤懑不平,想着自家小姐当日智赢那五个书生,若不是小姐,哪有这书院创建的契机?可如今书院落成,众人欢聚,却独独将小姐排除在外。
马车缓缓驶离,莫颜微微回首,望着那渐行渐远的热闹场景,心中五味杂陈。
她又何尝不想与那些人一同高谈阔论,共襄盛举?只是自己肚中的墨水实在有限,以往靠着死记硬背的诗词也用得差不多了。她深知自己不过是虚有其表,一旦与人深入交流学问之事,难免会露馅。
每念及此,她便愈发心慌,渐渐地,甚至不敢与人深交,生怕被人看穿自己的浅薄。
大约不是自己的,终究不长久吧。
莫颜轻轻阖上双眸,思绪瞬间被拉回当日之景。
苏婉清亭亭玉立于台上,论述之时,条理清晰分明,典故信手拈来,如一位指挥若定的大将,将全场的节奏与氛围都掌控于股掌之间。
反观自己,虽也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心中的慌乱与底气的不足唯有自己知晓。那不过是一场看似华丽的伪装,在苏婉清的真才实学映衬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莫颜深知,经此一事,自己好似在众人面前博得了些许声名,可这声名于她而言,却似精美却易碎的琉璃,华而不实。
每多一人对自己发出夸赞,心中那股不安之感便愈发浓烈,瞧见众女子将苏婉清如众星捧月般环绕在中央,苏婉清那明媚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映入眼帘,莫颜的心仿若被重重一击。
那一刻,她只觉自己宛如一只隐匿于阴沟暗处的小鼠,只能在潮湿与黑暗里,偷偷窥视着苏婉清那耀眼得令人目眩的光芒。
某种东西在她心底悄然生根发芽,一点点胀大,酸涩与苦楚弥漫开来,令她几乎难以呼吸,只能在这内心的泥沼中苦苦挣扎,越陷越深。
......
书院落成之后,招生之事便紧锣密鼓地展开了。
世家大族的女子大多已有既定的去处,或在家中延请名师教导,或送往知名的女学。不过,看在苏婉清等人的面子上,各世家的旁支还是送来了一些女子。
然而,除去这些沾亲带故的生源,招生情况却颇为惨淡。
连着招了两日,剩余前来报名入学的女学子仅仅只有三人。
其中一位是名叫郭晓萱的农家女孩。她的哥哥极为聪慧,虽家境贫寒无法供二人一同入学,却每日悉心教导晓萱。晓萱也十分机灵,哥哥所授知识,她总能迅速领悟学会。
当得知清澜书院不仅免费教学,还管食宿,晓萱的哥哥便毫不犹豫地将年仅九岁的她送了过来。
别看晓萱年纪小,却已将《论语》通读背诵,其聪慧程度可见一斑。
在这仅有的三名学子中,除了晓萱,还有两个身世可怜的女孩。
七岁的叫雅儿,五岁的叫怜儿。她们本出生于一个小商户家庭,母亲早逝后,父亲续弦。
后娘进了家门后,对她们百般嫌弃,视她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总想着法子刁难她们。家中的日子对这两个小姑娘来说,如同置身于冰窖,寒冷而又漫长。
后娘听闻清澜书院招生,且不收学费,还包食宿,便迫不及待地想把她们送来,好落个清净。
雅儿和怜儿,穿着破旧的衣衫,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她们紧紧拉着彼此的小手,站在书院里,瘦弱的身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雅儿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她知道,从此刻起,这个陌生的地方或许就是她们的容身之所了。
怜儿则怯生生地躲在姐姐身后,偷偷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模样,让人心生怜爱又不禁为她们的遭遇而叹息。
...
林妙神色颓然,话语中满是忧虑:“这招生已持续两日,却仅仅揽得三名学子,实在令人心忧。诸位可还记得,为了这书院的兴办,咱们皆倾囊而出,将多年积攒的私房钱毫无保留地投入其中。若照这般情形发展,书院的前景堪忧啊。”
众人听闻,皆面有戚戚之色,沉闷的氛围如阴霾般弥漫开来。
赵瑶轻启朱唇,试图以言语驱散这凝重的气氛:“常言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们人多智广,定能寻得解决之策。依我之见,当前招生遇冷,根源在于宣传不力。咱们书院的优势众多,却如明珠蒙尘,鲜为人知。咱们不仅提供免费的食宿,更有专业的夫子教授读书写字,此乃女子开启知识之门的绝佳契机。再者,咱们精心设立的奖学金制度更是一大亮点。原是每年一评,如今不妨改为三个月一考,如此一来,既能激励学子们勤勉向学,又可增加获奖的频次与机会。每次考试,名列前茅者皆可获赏一两银子,这等实惠与荣耀,谁人能不动心?然而,此前咱们虽有诸多良策,却因宣传缺失,致使外界全然不知。”
众人纷纷颔首,陷入沉思,皆在苦思冥想宣传之妙计良方。
俄顷,惠和郡主眼眸骤亮,恰似暗夜中划过的流星,兴奋地说道:“我有一计,咱们可聘请戏班子助力宣传。让戏班子深入各个村落,以戏曲为媒,将书院之事广为传颂。”
沈妮亦随之起身,难掩激动之情,接口道:“此计甚妙!就选那悦来戏班子于茶馆新近排演的剧目,此剧近来风靡一时,观者如云,可谓是家喻户晓。尤为值得一提的是,悟空先生的大作更是精妙绝伦,咱们大可将其全部编排成戏,令戏班子巡演于各村之间。待演出落幕,便可向村民们娓娓道来咱们书院的诸般益处:女子于此免费求学,开启智慧之门;若学业精进,成绩斐然,便可获取丰厚奖金,此乃知识生财之道;待学有所成,日后走出书院,成绩优异者更可习得一门精湛手艺,从此一生衣食无忧。这般种种,皆为女子改变命运、改变命运、走向辉煌之坦途。如此宣扬,试问哪家父母还能忍心将自家女儿拒于书院门外?”
众人皆为实干之人,既已谋定,便雷厉风行,即刻投身于筹备事务之中。联络戏班子、精心商议排戏之细节、周密规划宣传之路线,众人各司其职,忙碌不迭,每个人的面庞之上皆再度焕发出希望之光与昂扬斗志。
苏婉清看着她们从一开始仿若迷途的羔羊,唯有等待他人指引方向,给出解决之道。
到如今就是几乎不用自己开口,眼疾手快地捕捉到问题的关键所在,思维的火花瞬间迸发,解决方案脱口而出,且能精益求精,不断雕琢完善每一处细节。这一转变,犹如破茧成蝶,令人惊叹不已。
这个时代,女子生来被规训,如戴镣铐之兽,渐成温顺小猫,即便枷锁已解,仍困于舒适区。
但苏婉清坚信,只要更多勇敢者挣脱无形桎梏,自由起舞,女子天性便能复苏。眼前这些女子,热情、聪慧、善良且勇敢,正以行动为众女开辟新路。
她们似璀璨星辰,在暗夜中闪烁希望之光,让苏婉清看到女子未来的无限可能。
她深知,只要此势蔓延,女子必将冲破束缚,不再是被摆弄的棋子。
......
在一个偏远穷苦的村子里,有这样一户人家。家中孩子众多,生了三兄弟,还有五个女孩。一家老小的生计全靠几亩薄田勉强维持,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叶老太看着一群孩子围在简陋的饭桌前,不禁怒从中来,对着几个女孩呵斥道:“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粮食有多贵你们不知道吗?”她的眼神中满是凶悍与不耐。
叶老三已年近十九,却因家中贫困尚未成婚。他望着自己的五个年幼侄女,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叶老太说:“娘,要不把侄女们送走吧。”孩子们听闻,眼中满是惊恐。
叶老太的目光在几个孙女身上来回打量,那眼神就像在审视货物一般,让人极不舒服,嘴里还念叨着:“现在除了大妞快 12岁了,还能卖上点价钱,剩下的几个还小,能有什么用。”
叶老三面露犹豫之色,低声说道:“我要是用侄女的卖身钱娶妻,还不被别人戳脊梁骨,我丢不起这个人。”话虽如此,一双眼睛却在叶大妞身上不住打量,似在估算她那瘦弱身躯能换得几两银子。
叶大嫂抱着自己的女儿,身体微微颤抖,鼓起勇气道:“不如把孩子送去读书吧。”话刚落音,叶老太顿时火冒三丈,仿若被点燃的炮仗,在屋里撒泼打滚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还要送女子去读书,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出人意料的是,叶老三这次并未帮衬他娘,反而将叶老太扶起来,轻声说道:“大嫂说的是城里那几个大户人家的姑娘有钱没处花办的女学。”
叶大嫂猛点头,她昨日回娘家,听娘家人提及此事,前几日还有戏班子专门到村里宣扬。
叶老太一听,先是一愣,随即来了精神:“不用学费还包吃食,甚至考好了能赚钱?”
但她很快又满心疑惑:“有这等好事?为何只收女娃?我家大壮、二童他们机灵着呢,凭什么不能去?”
叶大嫂颤巍巍地解释:“人家说了,那里只收女子。”
叶老太当即耍泼,大声叫嚷:“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凭什么只收女娃?我家大壮他们岂能被拒之门外?”叶老三好一阵安抚,她才勉强闭上嘴。
一直闷不作声的叶老大也开了口:“这女学不要钱,吃住免费,送进去还能学本事。等下半年天冷了,若再不把孩子送走,这寒冬怕是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