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悠黎怀孕的消息,为除夕添了一份欢乐。
夜空中烟花不断,耳畔时不时传来爆竹声,这个新年对她而言,很特别。
元月里,慕容彻依然很忙,除了处理堆积下来的政务,还得拜祭先祖,面见朝臣。
等所有事情都忙定,已经过了正月十五。
这天上午,王德发带着圣旨来到昭华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序,嗣守鸿业。熙妃薛氏秉淑媛之懿,体河山之仪,威容昭曜,德冠后庭。特册封为皇后,正位中宫,以承宗庙,母仪天下。赐居凤仪宫,望皇后勉力持躬,克勤克俭,以副朕望。钦哉!”
薛悠黎跪在地上,将双手抬过头顶,“臣妾接旨谢恩!”
“恭喜皇后娘娘!”
薛悠黎被半夏扶起来后,立刻给王德发包了一个大红包,“有劳王公公了。”
“册封大典定在一个月后,内务府已经抓紧替娘娘赶制凤袍了。”
入了二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慕容彻为薛悠黎举办了盛大的封后大典。
薛悠黎一身凤袍,与慕容彻比肩而立,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封后大典的流程很是繁琐,等去奉先殿祭拜完历代皇帝,整个仪式才算完成。
薛悠黎回到凤仪殿,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还是慕容彻亲自伺候她卸妆梳洗。
半夏见慕容彻耐心地拧干帕子哄薛悠黎净手擦脸,立刻把寝殿里的宫人都带下去,给帝后独处。
“今日是不是累着了?”
慕容彻见薛悠黎眼皮都快撑不开了,心疼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嗯,皇上,您记得给臣妾脸上的妆卸干净。”薛悠黎半闭着眼睛,任由男人伺候自己。
自从诊出怀孕起,她几乎很少化妆,不过封后大典毕竟是大场面,她自然得化最精致的妆容,以最美的状态接受朝臣跪拜。
“好。”慕容彻宠溺地给她洗脸卸妆,卸掉头饰凤钗,然后把她抱到床上,“睡吧,朕今晚在这里陪你。”
“嗯。”
薛悠黎娇憨地应了一声,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慕容彻看着她安恬的睡颜,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亲。
……
几日后,有个宫女来凤仪宫送春衣的时候,被发现衣服上洒了大量能致人滑胎的麝香。
审讯过后,宫女交待是薛青瑶指使她给薛悠黎下麝香。
于是,薛青瑶被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紫承殿。
慕容彻正在批阅奏折,听说此事后,对王德发道,“之前明华殿那个小柱子不是被调来你眼皮底下了吗?找个由头,处理了。”
他知道薛青瑶跟小柱子两人的性命被情人蛊紧紧联系到一起。
只要小柱子一死,薛青瑶也活不成了。
“奴才遵旨。”
王德发办事效率极高,很快就以小柱子打碎皇帝最爱的瓷器为理由,把他乱棍打死。
与此同时,刑狱司。
邓庆还没来得及给薛青瑶用刑,她就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她紧紧抓着自己领口,像搁浅在岸边的鱼,急促地大口喘着气。
为什么?
为什么她重活一世,最终还是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她好不甘心,却做不了任何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既然老天爷让她重生,为什么还要让薛悠黎活下来,处处跟她作对?
她在心里咒骂着老天爷的不公,骂了骂几句,身体猛地一僵,然后瞳孔便涣散了。
邓庆发现异样,冲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没气了。
作为后宫最无足轻重的嫔妃,薛青瑶的死没有掀起任何风浪。
……
几日后,容倾月主动去紫承殿求见慕容彻。
她一进去,便跪在桌案前,“皇上,臣妾想带着溪儿去静华寺礼佛。”
后宫乃是非之地,若非迫不得已,容倾月当年也不会选择入宫。
如今薛悠黎怀孕,她跟溪儿这对挡箭牌也该功成身退了。
慕容彻知道她的想法,沉吟片刻,轻声问道,“你都想清楚了?”
“是!还请皇上成全!”
慕容彻道,“静华寺不适合溪儿,朕几年前去过江南,很喜欢那里的山清水秀风景怡人。溪儿从小生活在宫里,你带溪儿南下,去看看九洲的大好河山吧。”
容倾月自然想带孩子离开京城,原本担心慕容彻不同意,此时听他这么说,对着他深深磕了一头,“臣妾谢主隆恩!”
她离开紫承殿的时候,慕容彻想了想,对着她的背影开口了,“等你母子离开京城,朕会昭告天下说小公主病逝,容妃伤心过度也去世了。离开后,你便恢复溪儿的男儿身吧。他在宫里五年过得应该很辛苦,也该让他做回真正的自己了。”
“臣妾知道了。”
容倾月脊背僵了下,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加快脚步离开。
一个月后,宫里传出小公主喘症发作病逝的消息。
几天后,容妃突发恶疾,随女儿离世。
春暖花开,京城郊外。
一片桃林沿着斜坡铺展开来,桃林深处吹来一阵微风,漫天粉色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容倾月手边牵着一个长得精致可爱的小男孩,对来送她的众人道,“各位,就送到这里吧。等我在江南安定下来,会给你们写信的。”
薛悠黎点点头,微笑看着她,“好!容姐姐,你们好好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说着,她又摸了摸慕容溪的小脑袋,“溪儿,再见啦!”
“你不能跟我们一起去江南吗?母、娘亲说江南很漂亮还有很多好吃的!”
薛悠黎对上慕容溪巴巴的小眼神,抬手比划了一个高度,柔声哄道,“等你长到这么高,我就去江南看你!”
“真的吗?”
“真的哦,我从来不骗小孩子。”
“好,咱们拉钩!”
慕容溪伸出肉乎乎的小胖手,小拇指勾住她的小拇指,奶声奶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容倾月看着薛悠黎,扬起嘴角,“阿黎,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薛悠黎毫不迟疑地点头,“当然!”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会!”
容倾月抱起儿子上了马车,车夫扬起马鞭,马车顺着官道缓缓驶向桃林深处。
薛悠黎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在心里默默祝福这对母子,希望他们今后的人生也能像这一树桃花绚丽又烂漫!
???
时间过得很快,仿佛眨眼的功夫,半年就过去了。
夏末初秋,天气依然闷热难当。
薛悠黎的肚子越来越大。
这天,她正在御花园里散步,隔老远就看到楚馨月朝她这个方向走过来,“阿黎!”
薛悠黎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连忙叮嘱道,“你走慢点儿!你说你都是怀孕四个月的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
楚馨月冲她吐了吐舌头,“听说你快到预产期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准备进宫陪你小住一段时间!等你把娃生下来,我再回去!”
薛悠黎立刻搂住楚馨月的手臂,语气带着撒娇,“谢谢你啊,阿月!”
楚馨月轻哼一声,“少来!我生崽的时候,你也得去康王府陪我!”
薛悠黎一口答应下来,“那我肯定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两人正在说笑,薛悠黎突然感觉腹下有一阵暖流溢出。
楚馨月看到她捂肚子的动作,紧张地扶着她,“阿黎,你怎么了?”
薛悠黎回道,“我……要生了!”
……
慕容彻听说她要生了,丢下手头所有政务,第一时间赶到凤仪宫。
寝殿的门紧闭着,薛悠黎躺在床上,嘴里咬着一块绸布。
半夏站在床头,给她加油打气,手里还捧着一盘参片,“娘娘!用力!再用力!”
接生嬷嬷站在床位,其中一人手里还握着剪刀。
“娘娘!老奴看到孩子的脑袋了!再用点力!”
薛悠黎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
生孩子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生完这一个她再也不要生了!
楚馨月就坐在床边,两只手紧紧握住薛悠黎的手,“阿黎,你已经很棒了!再使劲!”
“太疼了……阿月……我这辈子没遭过这么大的罪……”
薛悠黎扯掉嘴里的绸布,断断续续跟她说着话,到最后她疼得没有力气,扭头一口咬在楚馨月的胳膊上。
“啊——!!!”
慕容彻待在外头,听到寝殿里的惨叫,正要破门而入,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这叫声中气十足,不是薛悠黎的声音。
“呜哇——哇——”
过了没多久,殿内传来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紧接着,接生嬷嬷就抱着一个婴儿走出来,“恭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下一位小皇子!”
慕容彻瞥了一眼嗷嗷哭的儿子,拧着眉峰追问,“皇后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产子消耗太大,脱力晕了过去。不过皇上不用担心,太医已经给娘娘诊断过了,只要好好休息很快就能醒过来。”
慕容彻听完这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皇上,您看小皇子,长得跟您多像啊!”
慕容彻没有理会接生嬷嬷,扭头对半夏吩咐道,“把小皇子带下去,他太吵了,别影响皇后娘娘休息。”
“是!”
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被半夏抱走时,似乎哭得更大声了。
慕容彻没有管儿子,三步并两步地进了寝殿。
一踏进殿门,就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淡淡血腥味。
楚馨月见男人走近,行了个礼,很识趣地退出大殿。
慕容彻望着大床上昏睡过去的女人,抬手拨开她脸颊边被汗水浸透的长发,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满眼疼惜,“阿黎,你受累了!”
薛悠黎双目紧闭,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边。
慕容彻凝着她惨白的脸色,心脏都不由揪成一团。
他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陪着她。
难怪人们常说,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
他刚才等在外面的时候,只觉得生孩子太折磨人也太吓人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以后不让她再遭这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