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听闻快速跑了过去,待行到一众官员面前则是想下跪行礼,却是被子文官打扮的人亲手扶住。
“既然是哈里高大哥的女婿,那我等就是叔伯子侄一家人,贤侄以后莫要客气,行晚辈礼即可。”朱钰右手扶在胸前腰微微前倾,向着这个官员行了一个草原部落的腰背礼。
这时哈里高出来拉着朱钰道:“这位便是朝廷刚刚派出的县尊大人于文青于大人,往后你可要多与大人亲近亲近。”哈里高语气虽然和气,不过其中之意在场之人都是心知肚明。
“诸位同僚,哈里高大人斩敌万余,实在是大功一件,我等还是快快进去城中为哈里高大人接风洗尘才是。”这时于县尊出来对着一众人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温和,行为举止带着书卷气,长相也英俊,朱钰不由对他有些好奇。
众人听闻于县尊此言,纷纷应和着,簇拥着哈里高便往城中走去。
朱钰跟在后面,看着这一群人看似热络,实则各怀心思的模样,心底暗自叹息。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城中的怡春院,那朱红的大门,雕梁画栋的装饰,隐隐传来的丝竹之声与女子的娇笑,让这氛围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一进那妓院大门,老鸨扭着那水蛇腰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哟,各位大人,总算是把您们都给盼来了呀,可真是让咱这蓬荜生辉呢。”说着还不忘抛着媚眼,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到哈里高和于县尊时,更是多了几分热切。
于县尊温和一笑,随后大手一挥:“今日我等是来为哈里高大人接风的,把你这儿最好的酒菜都给我们摆上,再挑几个懂事的姑娘来作陪。”
老鸨一听,忙不迭地应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各位大人稍等,这就给你们安排妥当。”
而朱钰听闻于县令的话语,不由对他低看了几分。
很快,众人便在那宽敞的雅间里坐定,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酒水也是一坛接着一坛地被端了进来。
那几个被挑选来的女子,身姿婀娜,容貌艳丽,袅袅娜娜地走到各位大人身边,娇声软语地开始劝酒。
朱钰坐在一旁,看着这纸醉金迷的场景,心中有些不自在。
他本就不喜这样的场合,只是地位低微说不上话,又不好驳了众人的面子,只能强颜欢笑。
而于县尊等人倒是显得自在许多,他身边的女子依偎着他,他一边浅酌着酒,一边与那女子轻言细语,偶尔还会吟上几句诗词,引得那女子阵阵娇笑,直夸于县尊才情过人。
酒过三巡,众人的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一位稍胖些的官员举着酒杯,朝着哈里高说道:“哈里高大人啊,您那战场上的英勇事迹,我等可都是佩服得紧呐,那万余敌军,可不是好对付的,您是怎么做到的呀,快给我们讲讲,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
哈里高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开始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哈哈,那敌军虽说人数众多,可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我当时带着兄弟们,先是佯装败退,引得他们深入我们的包围圈,然后一声令下,兄弟们从四面八方杀出,那场面,可谓是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啊,那鲜血啊,都染红了一大片草地呢。”
众人听着,纷纷叫好,拍着桌子附和着,夸赞哈里高用兵如神。
可朱钰却听听得直皱眉,就静静的听着哈里高吹牛,朱钰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没有作声。
这时,另一位官员又开了口:“不过哈里高大人,此次您立下这般大功,往后可得多多提携提携我们呐,咱们这官场之上,还得多仰仗您的威风呢。”
哈里高一听,拍着胸脯说道:“好说,好说,只要诸位日后跟着我好好干,我哈里高自然不会亏待了大家。”
于县尊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与身边的女子调笑着。
那女子似乎对于县尊很是倾心,时不时地用那纤细的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娇嗔道:“于大人,您就只知道喝酒聊天,都不理人家了呢。”
于县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妖精,这不是在与同僚们说话嘛,哪敢冷落了你呀。”
随着夜色渐深,众人的酒意也越发浓烈,雅间里的氛围愈发喧闹起来。
有人开始划起拳来,吆喝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朱钰实在是觉得烦闷,便起身对着哈里高与于县令告罪一声,二人点头同意以后他便走到窗边,想要透透气。
窗外是妓院的后院,月色洒在那小小的庭院里,几株花草在夜色中摇曳着,倒有几分宁静之意。
朱钰正望着窗外发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于县尊的声音:“朱钰贤侄,怎么一人在此处,可是这屋里太喧闹了?”
朱钰回头,见于县尊脚步略显虚浮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但眼神依旧清明。
朱钰笑了笑:“是啊,于县尊,我着实有些不习惯这般热闹,出来透透气。”
于县尊走到他身边,也望向窗外,缓缓说道:“这官场之中,这样的应酬是常有的事,虽说我也不喜,可有时候也只能随波逐流啊,不然便会显得格格不入,日后行事可就诸多不便了。”
朱钰听了,微微点头:“于县尊说得有理,只是小侄近日来甚为疲惫,不然定与县尊大人把酒言欢。”
于县尊轻笑一声:“好好好!有机会定与贤侄不醉不归。”随后二人就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两人正说着,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原来是有两位官员因为喝多了酒,在争论着一件政务上的事,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了。
哈里高赶忙起身去劝解:“哎,哎,诸位,今日是来寻开心的,那些烦心事就先放一放,莫要坏了这兴致呀。”在哈里高的劝解下,两人这才又坐了下来,可气氛终究是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那老鸨见势不妙,忙又让姑娘们端着酒杯去给各位大人赔罪,劝着大家继续喝酒玩乐。
姑娘们使出浑身解数,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总算又让这屋里的氛围热络了起来。
然而,朱钰却觉得越发疲惫,这看似热闹的接风宴,实则充满了虚情假意和官场的复杂算计。
夜越来越深,众人也渐渐有了倦意,这场接风宴终于在一片狼藉中接近尾声。
哈里高醉得厉害,被几个侍从搀扶着,嘴里还嘟囔着些不清不楚的话。
于县尊倒是还能勉强站稳,他朝着朱钰拱了拱手:“哈里高大人,今日这宴也算尽兴了,改日咱们再聚,你且早些回去歇息吧。”哈里高随意的回了礼,看着众人各自散去,这才让朱钰等人扶着他往住所走去。
一路上,朱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一顿花酒八百多两银子,如果换做在太平时节,足够数十户数百人生活一年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由越加憋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