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城山麓的一间客栈内。
“哎,你听说了没?剑仙雨生魔剑闯南诀,要再战烟凌霞,这一路上,不知已有多少武林高手命丧其手!”
一位经验丰富的江湖游子,正慷慨激昂地向同桌的伙伴讲述着最新消息,唾液飞溅。
“这等大事,我岂能不知?听说至今,雨生魔剑仍未出鞘,就已令无数强者饮恨,连天玄老人这样的高人都在对决中不幸陨落。”
同伴同样提高嗓音回应,引来周围江湖人士的好奇注视。
贺武坐在邻桌,听着这番对话,眉头不禁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
身为一个历经风霜的镖师,他对此类传闻早已耳熟能详,尽管版本众多,但共同点在于,伤亡人数似乎与日俱增。
这背后,或许预示着一场深刻的江湖变局,其影响范围,或许不仅限于南诀,北离亦可能无法幸免。
“沈兄弟,你消息颇为灵通,那天玄老人的事,究竟是真是假?”
一名镖师按捺不住好奇,转向最近加入他们行列的一位年轻剑客发问。
他们的相遇颇为偶然,因一次青州的贵重镖物任务而结缘,此镖价值连城,自然引来了不少觊觎。
不久前,他们还遭遇了杀手榜上的顶尖高手。
幸运的是,这位“沈兄弟”出手不凡,一剑便解决了危机,而他索要的报酬,仅仅是一张饼。
见他囊中羞涩,贺武便顺水推舟,聘请他为这趟任务的镖师,不过目的地仅限于青城山。
饭后,众人即将各奔东西。
然而,这一路上,贺武心中始终有个疑惑,这位“沈兄弟”,似乎与北离江湖中曾名噪一时的某位年轻剑客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听到镖师的询问,“沈兄弟”悠然自得地夹起一筷子青菜,轻啜一口酒,才缓缓启齿:
“天玄老人的陨落,并非雨生魔所为,而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偏头,目光锁定了刚踏入客栈门槛的一位红衣女子,英姿勃发,气势如虹。
红衣女子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同样投来探寻的目光。接着,“沈兄弟”继续道:“而是雨生魔的弟子,叶鼎之所为。”
话音未落,桌上的镖师们还未及反应,那红衣女子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眼前。
“久违了,一切可好?”百里筠秋的声音清冷而淡然。
“三年光阴匆匆,百里姑娘风采依旧,剑意凌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沈静舟回以一笑,语中带着几分赞赏。
想当年,他孤身闯荡江湖,连挑五大剑派高手。
孤影剑派卓自在、云栖剑派易水鸿、天剑阁夏恢、苍雷剑轩傅清风皆败其手,唯在天水剑宗前止步。
然而,击败他的并非天水剑宗宗主萧春水,而是恰巧在场的百里筠秋。
在与萧春水战至五百回合仍胜负难分之后,他便欲离去,却迎面撞上了百里筠秋。
得知他已连胜四派掌门,百里筠秋毅然出手,一剑之下,他几乎被埋入尘土。
时至今日,沈静舟仍对那次经历记忆犹新,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百里筠秋对他的言辞未置可否,直接切入主题:“你刚才的话,是对我说的?”
“正是,叶鼎之乃你同门师弟,我想,你或许会对此事有所行动。”沈静舟笑答。
“你希望我搅动南诀的风云?”百里筠秋双眸微眯。
她的左手拇指轻轻搭在剑格之上,仿佛只要言语不合,剑锋即刻出鞘,血光四溅。
沈静舟却显得从容不迫,轻轻摇头,淡淡地又饮了一口酒,“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叶鼎之一剑入剑仙,已斩南诀天玄老人。”
“而他师父雨生魔与烟凌霞的一战,无论胜负,都将是生死之局。”
“试想,若雨生魔陨落,叶鼎之又将何去何从?”
“你为何要将这些告诉我?”百里筠秋的语气突然转变,眼中的冷漠渐渐消散。
沈静舟微微一笑,“也许因为,我和叶鼎之勉强算是朋友。”
“尽管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且当时的我们,互不知晓对方的身份。”
他抬头望向百里筠秋,“这个理由,你觉得足够吗?”
“若是他人如此说,或许不足,但你的话,我信。”百里筠秋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轻轻点头以表谢意。
随即,她转身欲离去,衣袂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不留下吃点吗?”沈静舟笑着呼唤她。
百里筠秋只是摆手示意,随后便迈出了客栈的门。
“真是可惜了。”沈静舟手持酒杯,轻叹一声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即,他起身握剑,向镖头贺武拱了拱手,“后会有期。”
言罢,他转身离去,没有丝毫迟疑,瞬间便消失在了客栈之中。
整个过程中,客栈内异常安静,除了两人的对话声外,几乎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镖头,刚才那位女子是……”一个镖师声音微颤地小声问道,但在如此寂静的客栈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贺武闻言,连忙捂住他的嘴,眼神中带着严厉。
“住口,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快吃,吃完就走!”
尽管百里筠秋已有一年未在江湖上现身,甚至她的名字都鲜少被人提及,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
只是他们……
不敢轻易提起罢了。
然而,仍有好事者对天下四大魔头进行了评判:北离大监浊清、暗河执伞鬼苏暮雨、南诀剑仙雨生魔,以及稷下学堂的百里筠秋。
尽管不知这评判出自何人之口,但此言一出,便得到了天下人的广泛认同。
贺武望着百里筠秋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自庆幸今日能平安无事。
不过这也更让他肯定那位“沈兄弟”的身份。
风雪剑沈静舟。
十七岁便能与成名二十载的天水剑宗宗主萧春水战成平手的天之骄子。
犹记得还有一句写他的诗:似有仙人天上来,一剑既出风雪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