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的心猛地一揪,手中的药膏和布帛不自觉地滑落。
她忘记了上前,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伤痕,心中充满了震惊与心疼。
觉察姜颂发现了秘密,谢长宴快速扯过一旁的浴巾遮住了那道伤痕。
他脸色瞬间变得阴郁,眼中愠色更甚,吐出几个字,声音冷冽而决绝,“出去。”
姜颂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可能触及了他的禁忌。
她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轻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担心你。”
谢长宴没有回应,只是紧抿着唇,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姜颂连忙拾起地上的药膏和布帛,放在离谢长宴不远的地方,“夫君,我先出去,等你需要的时候,我再进来。”
说完,她匆匆转身,离开了药浴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
那道伤痕难道就是谢长宴命不久矣、身体虚弱、旧疾缠身的根源吗?
为何他对此如此讳莫如深,甚至不惜以冷漠和愤怒来掩饰?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造就了谢长宴今日的模样?
她站在门外,望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心中思绪万千。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阵凉风吹过,姜颂才恍然回过神来。
“吱呀——”
身后传来门轴转动的声音,姜颂转身,只见谢长宴已经穿戴整齐,缓步走出房间。
“夫君,你……好些了吗?”姜颂关切地问,目光忍不住又往他背上瞟了一眼,但很快便收了回来。
“还没走?”谢长宴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比起之前的愠怒,已多了几分平静。
姜颂微微点头,“夫君,你的伤势……”
“你已经看到了,往后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谢长宴打断了姜颂的话,眼神晦暗,叫人琢磨不透。
姜颂知晓他能说话,便不想再去猜测他的心思,便道:“夫君有话不妨直说。”
“你既知我时日无多,为何还要嫁予我?做这些又有何意义?”
谢长宴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冷漠,仿佛是在质问她,又似是在自我质疑。
这番话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让姜颂的心彻底沉静下来。
“夫君难道不清楚?我嫁你,那是因为我没得选。夫君既质疑我的用心,那这些日子,又为何待我如此宽厚?”
谢长宴命谢如意给她添置各种用度、给她钱财傍身,乃至将谢云霓牵线给她,指教她的剑术,无一不显示出他对她的特殊关照。
姜颂这些日子对他的照顾,也只是为了回馈这份特殊的关照,哪有是并非出什么复杂的算计?
怎么到他口中,自己就变得如此不堪与功利了呢?
“往后,不必过来了。”谢长宴淡然说完这句话,转身朝远处走去。
却不料身后之人只说了一个“好”字,便再无其他声响。
这份意外的顺从,让谢长宴的脚步微微一顿,但随即他又恢复了常态,继续前行。
翌日,秀云见姜颂没有再安排她去找采办采买制作药膳所需的食材,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她走到姜颂身边,轻声问道:“少夫人,今日不熬药膳了吗?”
姜颂正低头翻阅着一本古籍,闻言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嗯,暂时不用了。”她淡淡地回答,手中的书页轻轻翻动,似乎想从字里行间寻找些什么。
秀云见状,虽不解却也未再多问,只是默默退到一旁,继续打理着屋内的琐事。
冷静下来的姜颂,逐渐意识到谢长宴那日说的那番话,兴许是有什么苦衷。
但她自认不是那些救赎文里的女主角。
没有能力去改变一个人的未来命运,亦没有义务去承受他过去的痛苦。
对待谢长宴,但求无愧于心,至于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由于在寻梅居练剑一直施展不开,姜颂在谢云霓从凤舞学院休沐回来时,向她借用了府里的演武场。
谢云霓听后,爽快地答应了,还亲自带着姜颂前往,还将陪练武师介绍给了姜颂,让他们指导姜颂的武技。
姜颂已经嫁入谢家,更与姜家决裂,日后若是考进凤舞学院,那她便是谢家的人,凤舞学院那边也会将她的成绩归入谢家的名下。
谢云霓对此自然乐见其成,对姜颂的剑术指导也越发尽心尽力。
在演武场上,姜颂挥汗如雨,手中的长剑如游龙般穿梭在空气中,发出“嗖嗖”的破空声。
她的身影矫健而灵活,每一次剑出鞘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和不快都斩断于剑下。
经过几日的钻研,姜颂便突破了“破晓流云”剑的最后两式,剑招越发凌厉,威力也大增。
一剑斩飞花、二剑断流水、三剑裂山石、四剑撼天地……
她一遍遍地演练着,直到将这套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信手拈来。
武师们在一旁看着,眼中不禁流露出赞赏之色。
他们原本以为这位少夫人只是来玩玩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刻苦认真,短短几日便有了如此显着的进步。
这十二式“破晓流云”虽为姜颂自创的剑法,但每一招每一式都经过她精心推敲和反复试验。
既保留了当下主流剑法的精髓,又融入了她自己的独特见解和创新元素。
既有古朴典雅之美,又不失凌厉杀伐之气。
随着最后一剑“云散天明”的收势,姜颂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
总算是将这套剑法彻底练成了。
幸好有内功心法的加持,否则她还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套剑法的修炼。
姜颂收起长剑,向武师们拱手致谢,“多谢各位师傅的悉心指导,姜颂感激不尽。”
武师们纷纷还礼,表示不敢当。
其中一位年长的武师更是赞赏道:“少夫人天资聪颖,又勤奋刻苦,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剑术大师。”
姜颂只是谦虚地笑了笑,毕竟自强这条路还很长,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
云隐阁内,琴声悠扬,清音绕梁。
谢长宴独坐于琴前,指尖轻拨,音韵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他的目光深邃而遥远,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凝视着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少爷,少夫人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给您请安了。”谢如意暗戳戳地提醒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谢长宴琴声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对此并不在意。
然而,他指尖流淌出的琴声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一丝微妙的情绪变化。
“少夫人这些日子可忙了,听说她自创了一套剑法,在演武场上练得可起劲了。”谢如意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少爷,您就不想去看看?”
谢长宴依旧保持着沉默,但琴声却渐渐变得激昂起来,透露出他内心的波动。
谢如意见状,心中暗笑:看少爷这故作镇定的模样,分明就是对少夫人上心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