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我吗?”陆昭昭觉得有些离谱,魔族之中能有什么事是八大族解决不了,只能寻求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魃族小辈的。
“自然。”承桑偈接过话头,目光紧紧盯着陆昭昭,似想把她所有神色的变换尽收眼底。
陆昭昭也不慌不忙地看着他,道:“哦?承桑兄这话说的真是令我好奇啊。”
承桑偈静默良久,似是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把目光转向了长鱼澜山。
这位就不像承桑偈般出口的话要在肚里转个百八十次力求完美才肯。
长鱼澜山走上前,对着陆昭昭直言道:“我们需要你把妖王引开。”
“妖王?谁啊?”陆昭昭有些纳闷,怎么又冒出个不认识的人。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那天明明都看见了!”长鱼澜山见她不认,有些心急,“你和他一道进城,我俩比试的时候他还帮你,一看就知道关系不一般。”
他这一说,陆昭昭算是想起来了。一同入城,只能是闻笙了。可闻笙怎么就会是妖王呢?陆昭昭不明白。
承桑偈看出她的不解,给她找了个台阶:“观南姑娘长久避世,或许不太清楚这些事。如今的妖魔道可谓是热闹至极。”
“可不是嘛!”计蒙族的解裔愤愤补上,“魔君想重整妖魔道,前妖王不同意,就被一剑斩了,又让边上的小怪物继任了妖王位,制定了新的妖魔两族划分标准。眼下,连八大族都要从魔族分到妖族去了。”
“什么划分标准?”陆昭昭有些好奇。
解裔没好气地说道:“实体为妖,虚体为魔。八大族皆有兽身,算作妖,你们女魃一族无分类,算作魔。”
陆昭昭点点头表示理解。其实她心里觉得这样的划分挺好的,简洁明了,不过为了身家性命着想,她还是忍住没说出口。
南荣蕤不安道:“其实这原也没什么,是妖是魔我们都不在乎,只是他给了新妖王统领妖族的权利,且不设私军。八族平白无故多了个上司不说,连这些年来投入颇多的军队也要取缔,这不就是想一步步蚕食八族嘛!”
她说的恐怖,周围人听后都隐隐露出后怕之色,陆昭昭见状也低下头盘算着整件事。
南荣蕤见她低头,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借着先前的半分交情就往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游说道:“我们也不会让你难办,只需在我们动手时引开妖王就可以了。若是失败你就装作不知情,谁也怀疑不到你头上。”
她这一番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看起来似乎真的在设身处地地想着,但陆昭昭知道,若是失败,在场的人应该都不会让她独自逃脱。
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陆昭昭心道:还好自己不是真的观南,也不是什么女魃族的人。若真出意外,她想逃,换个身份依旧能走,就算追查到女魃族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还是要留有余地。
陆昭昭开口讨价还价:“要我帮你们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们也说了,那妖王是魔君亲近之人,我与他不过点头之交,想要靠近打好关系更是困难。”
她抬头看向承桑偈,承桑偈意会到,接了她的话头:“放心,此次亲卫的选拔就是契机。八大族已经把控了明宫大半军队,魔君必然不愿意看到亲卫中也混入八族之人。但若非强族威压,手下的人未免不服。因此……”
他看向陆昭昭,陆昭昭接收到了他话中的意味,道:“因此,有着和八族相差无几的威信的女魃族是胜任这个要职的最佳人选,更何况我族不涉世事已久,在明宫并无根基,是最合适的不过人选。”
承桑偈颔首轻笑,两道目光交汇,都读出了彼此眼中的意图,还有被深深埋藏的野心。
事毕,陆昭昭被送出了竹林小院,用他们的话来说,她必须和他们保持距离,最好彼此间火药味重一点,这样更能赢得魔君的信任。
陆昭昭在曲径通幽处边走边想:这魔君做魔可真不行,下边这么多人要反,站在他那边的只有一个看着没什么心思的闻笙。
想到闻笙,陆昭昭心里又是一阵苦笑。
她竟不知,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心眼的惨绿少年竟然是令西境闻风丧胆的妖王。
“管他那么多呢,我只要能回去就够了。”
陆昭昭抬头,伸手挡住刺目的光线,心中郁结难解,但转念一想,方才在院子里他们已经答应会尽力助她成功竞选,顿感欣慰。
而另一边,竹林小院里的还有人没离开。
“你真的信她吗?”徒单息相问承桑偈。
承桑偈摇了摇头,徒单息相连忙道:“那你还……”
“你都不信他这只老狐狸肯定不会信啊。”南荣蕤插进他们的话题中来。
徒单息相左看看南荣蕤,右看看承桑偈,有些懊恼道:“知道你俩聪明,既然如此你们快来个人给我解释解释。”
南荣蕤看了眼承桑偈,开口道:“很显然,观南来此处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我们强迫。据长鱼澜山所说,他那日在城外见观南与闻笙二人关系亲密,他出手试探攻击观南时也被闻笙回击,可见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可她连同行的人是妖王都不知道。”徒单息相挠了挠头,还是不理解。
“彼时知不知道谁又清楚呢?反正现在肯定知道了。”南荣蕤捣鼓着自己的指甲,有些漫不经心,“现在她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和我们合作,这自然是最好的;至于另一条嘛,她要是看不上我们,大概会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告诉闻笙。”
“那可怎么办,我们这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徒单息相大惊失色。
南荣蕤撇撇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敲了下他的脑袋,道:“你傻啊,魔君本来就看不惯我们,有没有这一出我们与他都是对立的,就算观南说了又怎么样,无凭无据的,她们也不能在明宫城把我们拦下来。”
徒单息相摸了摸脑袋,只静静地看着南荣蕤,不敢接话。
南荣蕤继续道:“说实话,就算她真的和我们合作,我们也不可能百分百的相信她。毕竟,八族的同盟尚且不牢固,更何况一个目前没受到什么利益侵害的女魃族呢?再说了,若事成,西境又该怎么分呢?这么大一块蛋糕,八族间都无法平衡,若再加个女魃,只怕西境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寒战,转头看向承桑偈:“二哥,这事你怎么看。”
承桑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了句“我自有安排”,然后就走出了院子,留下南荣蕤与徒单息相面面相觑。
过了许久,徒单息相不确定地问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啊?”
南荣蕤摇摇头,只是在走前嘱咐了一句记得保持距离,别让人发现了。
她、承桑偈和徒单息相,用人族的话来说她们三人算是表亲,因着这层关系,三族之间私下来往频繁。只是为了维持八族制衡的景象,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放在台面上。在雕蛊族出了那件事后,这层关系就更是不能为人所知。
在南荣蕤眼中,承桑偈多智近妖,在雕蛊族发生变故时他才不过十岁,就能稳住局面,说服长辈接任全族,这些年来带领雕蛊族蒸蒸日上,是她心中最为尊敬的兄长。而徒单息相自幼就展现了绝佳的修炼天赋,但在为人处世之道上却如同幼童,是需要她照顾的弟弟。
这些年来,无论是西境还是八族,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他们间的情谊,她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但,天不遂人愿,西境就要变天了。
她抬头,今日的光真是刺目啊,许久没见过这样好的天气了,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但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护得他们三族周全的,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