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日过去,各大酒楼茶肆的说书唱曲竞相模仿,阿吉所在的酒楼不再那么热闹,也再没收到过司空礼信笺。
酒楼老板四下打听,却得到司空礼成立江湖派系的消息。
“据说就叫'影宗'。我家儿子这些天话本听得多,成了司空礼拥趸,就报名了。能入宗门就入,入不了学学也不差,反正不要钱。”街口卖豆腐的大妈说。
“可离州江湖到底是齐威帮的天下,司空礼初来乍到就明目张胆抢人,巫帮主就没点表示?”丐帮闲聊。
“就是欸,有没有人和我一样,想看司空礼和巫鸦打架的?!”
“肯定很精彩,我看得收门票!”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瘸腿乞丐洋洋得意,嗑着花生。花生受潮坏掉发苦,他呸呸几声吐去,示意边上弟兄们靠来。
“巫帮主哪能没表示,据说司空礼前两次挑战,巫帮主都去了。”乞丐故作玄虚顿了顿,然后突然笑起来,“他给司空礼送酒去了!”
“巫帮主这是打不过,只好维护关系套近乎?”
“胡扯吧你!”
众人闹哄哄笑作一片,周围侧目。
包括街角对面吃馄饨的李章和王航。
“啪”地一声,筷子断作两截。
王航是个暴脾气,听不得人议论巫鸦不是。听到众人无礼调笑,当下伸脚踹翻木桌,汤水碎瓷溅满地,竹筒木筷滴溜溜滚得到处都是。
李章摇头,很是无奈。长衫被王航的馄饨汤水溅一身不说,还要掏钱赔付替他收拾烂摊子。虽然他早就习惯了。
街对角王航一把揪起乞丐衣领,唾沫星子喷他满脸:“你他妈敢在老子面前造谣试试!”
周围几人被王航吓退几步,无一敢上前。只那乞丐还横着脖子弱弱说“送酒是我表弟亲眼所见,怎么就造谣”。
王航呸声,道:“老大给司空礼送酒,那是因为他和司空礼是过命的交情!”
此言一出,周边群众猛猛吃瓜。
“原来如此!”
“哥俩岂不是要一统离州江湖?”
“离州?格局再大些嘛!”
“别吹了,点翠阁不是千两黄金悬赏司空礼嘛!这小子肯定犯事得罪了人。”
“悬赏?悬赏成了笑话,根本没有进展!离州江湖怎么一个能打的都没,群殴都打不过一个少年郎!”
“放屁!时阁主能将点翠阁做这么大,能没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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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衍心情相当复杂。
那日巫鸦送来担保书,悄悄给他发委托,过两日又运来千两黄金。时衍还道是一介武夫两面三刀,没想到巫鸦算计的压根不是司空礼,而是他自己。
好兄弟讲起义气来,真是胡乱插刀。
此刻司空礼就在他面前负手而立,面具上的笑容格外阴恻恻。
“接单必成,不成千倍奉还。”司空礼说,“是点翠阁的规矩吧?”
“……是这个规矩没错。”时衍隐隐觉得不妙。
点翠阁发布悬赏令,巫鸦委托点翠阁杀司空礼。
一个简单的悖论,被司空礼障眼法简单包装一下,他竟半个月没察觉。
本来任务很简单:有人杀掉司空礼,巫鸦以点翠阁的名义出千金。
只是巫鸦又委托点翠阁同样的事,因为出钱的人是巫鸦,点翠阁不存在不接悬赏的可能性,无形中等于自己接了悬赏令。
点翠阁收了钱,办事就只有成和不成两个选项。
“你小子,和那只独眼黑心鸟一起合伙算计我!”时衍回过味,噌地从座椅上蹦起,“枉费我和姐姐对你这么好!”
“怎么能叫算计呢。”祁兮语调轻松,“巫鸦给你委托写的时限一个月。现在不过半个月罢了。若我真要算计你,应该最后一天来找你才是。”
“你你你!”时衍口快,一时呛了嘴,你了半天才捋顺口条。
“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们点翠阁诚信经营,不给你解药就够弄死你了!”
一千两黄金的一千倍,一百万两。
这么多钱,足以赔到他倾家荡产。
想到这,时衍几乎要吱呀乱叫了。
“时阁主不会的。”祁兮冷静分析,“生意人诚信大过天。不光是我,时阁主应该也不会得罪别的客人。”
一行话噎住时衍。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诚信”二字毫无意义。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对。”时衍嘟嘟囔囔着,“你到底想做什么?真要我赔那么多钱,我只能自砸招牌了。”
祁兮笑嘻嘻:“别着急嘛,我会让你赔得起的。”
一步步走到时衍跟前,笑脸面具抬头看他。
时衍预感更加不妙。
祁兮的手抵上桌面,自手心缓缓推出一块镶金玉雕令牌。
是时冰早前给出去的那块。
有一瞬间,时衍觉得司空礼就是带着纯粹的恶意挑衅,直到司空礼开口说话。
“一百万两黄金我可以不要。”祁兮说,“让我加入点翠阁。”
她的言辞带有不容置喙的笃定,即便时衍听得真切,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说什么?”
祁兮径直在桌前拖过张太师椅,大喇喇坐下,言语笑意轻松:“别会错意,我不是来投奔你的,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怎么合作?”
“一百万两黄金我不要了,可你也得给我些好处。”
“这个自然。”
“点翠阁一百万两的合股加我一份,往后点翠阁利润给我三成。”
“……你真够狠。”时衍咬牙切齿。
“好说,那就一百万两。”祁兮无辜。
“……”时衍几乎要没脾气了,“我真是,这辈子活该认识你这个扫把星!”
“哦那就一百万两。”
“……行吧行吧,三成就三成。”
见时衍认栽,祁兮噗地笑出声。
时衍第一次听司空礼这么阴阴柔柔地笑,感觉古怪极了。
“开玩笑的。”祁兮说,“我要二成就好。”
时衍难以置信:“……你故意耍我?”
祁兮点头:“这样时阁主心情会不会好些?”
孽缘啊!
时衍简直想把桌上那块令牌丢出屋去。
就在时衍这么想的时候,就见司空礼覆手摸回令牌,再度开口。
“前些天,我也搞了个门派玩玩。”司空礼说,“机会合适的话,时阁主多带带我们。”
时衍语塞。
你这么牛,放眼离州,哪个人敢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