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时,将将是黄昏时分。
金色的夕阳映着天边的云彩,给寒冷的冬日也增加了几分温暖。
又逢春节,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了对联,小区花园里还挂上了红色的灯笼,一片张灯结彩的喜气洋洋。
何念有些沉默地走在前面,习惯性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徐一航却突然开口道,“这么多年,你这习惯还是没改啊。”
何念转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住了脚,“是啊,小时候的习惯就是改不掉的。”
从小,她就有个坏毛病,走在路上看到有碎石子便喜欢踢一踢。
五岁的时候,因为边走边踢小石子没站稳,摔在了石板上,磕掉了门牙。当时满嘴都是血,吓得自己哇哇大哭,还是当时在旁边玩的徐一航把她拉回了家。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她都缺两颗门牙,说话漏风,活像个小老太太,也算是小时候的黑历史了。
可能是聊起小时候的事情,两人之间因长时间未见的生疏感少了很多。
徐一航走到了何念的身边,笑着道,“我就记得那会,你每次说话都捂着个嘴,生怕被别人看到门牙没了。”
何念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她记得那会,何父还特意给她拍了照片留念,说以后要在她的婚礼上放出来,没想到,他却参加不了她的婚礼了。
想到这里,何念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头又低了下去。
徐一航看出她的脆弱,有些心疼地道,“念念,逝者已逝,我知道怎么劝你都是徒然。但是你不能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不仅是对自己,对身边爱你的人也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何念低着头点了点,道理她都懂,可是还是忍不住会难过。
徐一航叹了口气,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他相信,时间能够治愈一切,何念只能自己走出来。
“在京市真的还适应吗?我听说京师附中里鱼龙混杂,各种背景的学生都有,没有被人欺负吧?”徐一航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何念的脑中闪过韩嘉怡的脸,有些犹豫地说道,“一开始有是,不过现在也基本适应了。她们有权有势是她们的,我就只想好好念书。”
徐一航点了点头,“咱们不惹事,也别怕事,”顿了顿又说,“以后,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有希望的话,还是想冲一下京大。”
“以后打算留在北方了?”徐一航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倒还没想那么多,其实我更喜欢南方的气候一些,但谁没一个京大梦呢?”何念笑着说。
徐一航略迟疑了一瞬还是说道,“如果以后考虑回江浙沪,我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沪市或者是宁市的大学,实习机会和就业机会相对会多些。”
接着,他又给何念讲了些高考和专业选择的事情,何念听得很认真,边听边点头,两人朝着小区外走去。
何念住的小区地段不错,门口就是一条古朴的商业街,开了不少老店,很多都是她的童年回忆。
临近过年,很多商贩都把摊子摆了出来,一片人间烟火气。
夕阳渐渐落下,一高一低两个影子并肩走着,两人说说笑笑间,声影仿佛都重叠在了一起,和谐又温馨。
裴妄刚下车,看到便是这一幕,他的脚步不由地顿了顿。
另一边,两人恰巧走到一家卖冰糖葫芦的档口,徐一航笑着指了指档口说,“还记得这家店吗?”
“怎么不记得,小时候就爱吃这个,我妈怕我蛀牙,不给我买,每次都是徐阿姨带我来买。”
“是啊,你那会胖乎乎的,就爱吃糖葫芦,谁能想到现在瘦成这样。”徐一航有些怀念地道。
何念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徐一航一脸宠溺的笑了。
两人信步走到糖葫芦摊位前,徐一航买了一根递给何念,何念直接接了过来,刚要上手去撕那层糯米纸,却见徐一航的手伸了过来,帮她把那层纸仔细地撕了。
“还和小时候一样,不爱吃这个纸。”
何念有些开心,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果然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何念吃着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心情也好了很多。
徐一航和何念走的并不着急,两人边走边指着路边的小店说说笑笑,看起来亲密极了。
天有些暗了,逐渐有些凉了起来,何念出门只拿了个围巾,并没有戴帽子,徐一航便伸手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了起来。
何念正在吃着冰糖葫芦,看到他的动作也没有躲避,乖巧地站着。
徐一航帮她拉好帽子,又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裴妄手上拎着下午在商场里给何念挑选的生日礼物,自嘲地笑了笑。
这么听话又顺从的何念,是裴妄从没见过的。
他有些想走,但脚步却忍不住地跟了上去。
何念似有所感往背后看去,裴妄下意识地一个闪身往旁边躲了躲,何念只看到一个身影有些眼熟,怎么这么像裴妄?
她有些疑惑,但又觉得不可能。虽然他在宁市,但宁市这么大,不会这么巧的。
“念念,怎么了?”徐一航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以为碰到了熟人。
“没有,看到个人有些眼熟,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
“哦,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取蛋糕吧,早点回去吃晚饭。”
何念点了点头,前面不远处便是蛋糕店,刚刚走进蛋糕店,何念的手机便响了,一看是裴妄打来的电话。
何念没多想,便接了起来,“喂,怎么了?”
“我明天可能要早点走,今天晚上有空出来吃个饭不?”裴妄躲在树后面,看着蛋糕店里的两人说道。
何念有些为难道,“啊,今天不太方便,有点事,实在不好意思。”
“什么事?”
“啊,就是…嗯,有个饭局,和家里人约好了。”
“哦,这样啊。”裴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
何念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旁边的徐一航举了举手里的蛋糕说,“念念,蛋糕拿好了,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不算小,裴妄也听到了,“是有人过生日吗?”
“啊,对,有人过生日,哎,不多说了,回头我们京市见。”何念有些匆忙挂了电话,往家走去。
两人走后,裴妄也走到刚刚的糖葫芦档口要了一个冰糖葫芦,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师傅,刚刚两个人你认识吗?我看着有点像我同学。”
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看了看裴妄,见小伙子长得挺正派,把糖葫芦递给他。
“哎,我咋不认识,你是宁大附中的吧?那是何家的念念,她从小就爱来买我的糖葫芦,旁边那小子,是徐家的,叫啥我还真不知道。他们俩家关系好,徐家妈妈原来经常带念念来买糖葫芦呢。”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
难怪他可以站在她身边,给她戴帽子,喂她糖葫芦,陪她拿蛋糕。
而自己,连知道她生日的权利都没有。
裴妄走到何念小区门口,把礼物放在了花坛边上,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