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怡此话一出，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裴妄有些意料之外，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见裴妄没说话，韩嘉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我不会用这种事情骗你。你如果不相信，可以直接去问舒阿姨。”
“你和她说了什么？”裴妄追问道
韩嘉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我不太方便说，你还是回家问舒阿姨比较好。”
裴妄沉默了，韩嘉怡冲他笑了笑，便下了车。
第二天一早，裴妄就来到了裴氏大楼，虽然没有预约，但前台哪敢拦下裴大公子，很快他就到了舒丽娜的顶层办公室。
办公室外，舒丽娜的私人助理谢一凡正坐在外间浇着花。这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身高腿长，长相帅气，西装下隐隐可见肌肉线条。
看见裴妄上来，谢一凡有些慌乱地放下手中的喷壶，尴尬地对着他笑了笑，“小妄来了啊，舒总在里面。”
裴妄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小妄也是你叫的吗？”
谢一凡脸色一僵，很快又调整了过来，还是微笑着，弯着腰把他请到了舒丽娜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舒丽娜正埋头批着文件，见有人没敲门便推门而入，头都没抬，语带亲昵地道，“怎么又来了，都说了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喝咖啡。”
见没人应声，抬起头一看，却是自己家的儿子来了。许久没见裴妄，她也有些惊喜，“小妄，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还是又打扰你的好事了？”裴妄讽刺地开了口。
舒丽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小妄，你别总是这么和妈妈说话，我和你爸什么关系你也知道，他对着那些死人堆里的东西说的话，都比我多。妈妈这些年真的不容易。 我。。。”
她话还没说完，却被裴妄打断，“你可以选择离婚，我支持你们离婚。”
舒丽娜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听裴妄继续道，“只怕你不是舍不得我爸，你是舍不得做这个裴氏总裁的位置吧。”
舒丽娜眼色复杂地看着面前桀骜的少年，“小妄，你误会妈妈了，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裴妄却不想和她废话，“我今天找你来，不是和你扯这些。”
舒丽娜不愧是商场女强人，即使被儿子这么挤兑也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半靠在老板椅上，“什么事，你说。”
“你让韩嘉怡去找何念，说了什么？”
这件事早就被舒丽娜抛到了脑后，甚至何念这个名字她都反应了三四秒才想起来，裴妄说的是谁。
看样子，这个何念还是知情识趣的，应该已经是主动和裴妄划清了界限，她这个傻儿子才会跑到这里来发疯。
她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些旧事罢了。”
裴妄点了点头，“旧事，什么样的旧事？”
舒丽娜眼神闪了闪，“长辈之间的一些旧闻，都过去了。”
裴妄的眉毛皱了起来，“既然是旧闻，我想我去其他的地方也可以打听道，我今天特地过来找你，就是想听你亲自说。”
舒丽娜沉默了一瞬，看着眼里满是认真的裴妄，“你舅舅当年追过章雅，手段激烈了一些，后来闹了些矛盾，也没什么大事，他们家非要小题大作，最后闹得有点难看。”
裴妄深深地看了舒丽娜一眼，他那个窝囊废一样的舅舅见到个母蚊子都要上去逗一逗，舒女士口中的手段激烈了一点怕是不一般了。
“手段激烈了一点是什么意思？”裴妄追问道。
舒娜眼睛闪了闪，“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那天喝了点酒，有点激动了些，听说是用了强。”
裴妄盯着舒丽娜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那他得手了吗？”
“没有，被何念的爸爸遇到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初我们很诚意，可以让你舅舅娶她，可章家就是不拉倒，最后还是你爷爷出面才把你舅舅保了下来。”
裴妄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最差的情况。
可真实情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的舅舅差点欺负了她的妈妈，而他的爷爷包庇了他的舅舅。
何念早就知道了，却没有告诉他。
裴妄甚至想到了，何念高考失利或许也和这件事有关。
她根本就不是不爱他，而是没有办法去爱。
裴妄闭了闭眼，爱他却不能和他在一起，老天对他可真是残忍。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着准备离开。
舒丽娜却叫住了他，“小妄，当初那件事情之后，章老爷子便记恨上了裴家和舒家。你和何念，你们根本不可能。你听妈妈的，和韩家的小姑娘一起出国，等你回来妈妈就把裴氏集团的位置让给你。”
裴妄冷哼一声，“我不是你，我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交易式的婚姻，再找个情人放在身边陪着。”
他永远无法忘记，初三那个周末，他本来已经去了培训班，但忘记拿书本，回家拿书时，听到书房里有些怪异的响动。
当时的他正是好奇又大胆的年龄，以为家里进了贼，拿着根棒球棍便推门而入。
结果却撞见舒丽娜和她那个私人助理的好事。
他根本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端庄持重的妈妈居然会在家做这种事情。
舒丽娜吓坏了，慌忙拉好衣服想和裴妄解释，裴妄却跑了出去。
那天外面下着雨，他一直跑，不停地跑，直到跑到力竭才打电话给蒋煜，去他家凑合了一晚。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爸爸，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舒丽娜。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在老宅过夜，裴爷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骂也骂过，打也打过，裴妄就是不肯回家。
最后还是心虚的舒丽娜给他在外面安置了一套公寓，让他一个人住，这些年也就这么装聋作哑地过来了。
住在新家的第一天，裴妄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天，他觉得自己病了，自己是个懦夫。
从此，天之骄子天才少年裴妄便死了，他成了一个整日里逃课打架打游戏的问题少年，直到遇到了何念，他似乎才找到了一些光明的出口。
可现在，他没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