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影动,春宵帐暖。
楠木镂雕螭龙纹拔步床上,一袭菡萏薄纱垂下,遮住无边春色。
芙蓉月华秋边锦褥上,男女交叠,四肢缠绕,被男人压在身下,女子白玉般精致的小腿露出来,称得上肤白胜雪,冰肌玉骨。
“嗯~疼,不要。”
即便意识混沌,身上的痛感仍让女子轻吟出声。
“不要?呵~”
男人的嘲讽的声音中夹杂着喘息。
不算陌生的声音,撕裂般的痛感,激得姜妧姎灵台逐渐清明。
她秋水般的剪瞳半启,昏暗得烛光下,依稀能看出覆身在她身上的男子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玉冠束发,乌发披肩。
怎么会是他?!
认出男人的一刹那,姜妧姎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姜予初早死的夫君,又或者说她夫君容齐的大哥,大盛第一贵公子,前定国公世子容予。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
死在熙宁十七年,那个大雪弥漫的冬天。
现在不是宥宁元年春吗?
她姜妧姎不是也死了吗?
一柱香前,她的夫君,现任定国公容齐奉新帝旨意,以她与人私通,德行有亏,性喜奢靡,贪墨成性,结党营私,意图谋逆等十数项罪名,联同她的妹妹姜予初亲手给缠绵病榻的她灌下了鸩酒。
这…
如果不是下半身的不适过于真实,姜妧姎简直觉得这是她在阴曹地府做得一场春梦了。
她抬手去推男人的胸膛,浑身绵软无力,本是抗拒的动作,此刻倒像欲拒还迎。
入手的温热触感提醒着她,他们还活着。
难道?
她重生了?!
重生这件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是她的怨念深到震天动地,老天都看不过眼,所以给了她重来的机会?
没有时间消化重生这件事,当务之急,还是先停止这场荒诞的情事!
“容予,你放肆!”
姜妧姎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软又媚,像在撒娇,毫无震慑之意。
这个症状,应是中了一种特殊的媚药。
姜妧姎之所以这么清楚,也是因为前世她两度被人设计失身,且稍后症状一样,方起了疑心,命人探查后才知晓。
“放肆?!公主,这一切难道不正是你所求?”
容予的眼神中不仅没有惧意,反而有种看穿一切的冷意。
也不怪容予有此怀疑。
姜妧姎,景帝与柔嘉皇后沈氏嫡长女,大盛朝身份最显贵的华阳长公主。
敢用这种腌臜手段设计华阳长公主,怕不是命太长。
除非长公主自导自演。
姜妧姎脑袋嗡嗡作响。
前世,她确实有被人设计失身的戏码,而且不止一次,但是失身的对象可不是容予啊。
姜妧姎本人,亦和容予无太多交集。
容予的姐姐容曦是景帝最宠爱的容贵妃,素有大盛第一绝色的美誉。
入宫八年,盛宠不断,宠冠六宫。
容贵妃和沈皇后之间素有龃龉,是以姜妧姎和容予之间也是面和心不和,并无深交。
姜妧姎斜眸,定州黑丝金砖地板上,衣裙散落一地。
靠床放置一云龙纹顶箱柜,旁边朱漆桼金五足香几上孔雀蓝釉香炉中烟波袅袅,细嗅之下是云兰香的清雅。
贴着琉璃砖做墙裙的墙壁上,赫然挂着前朝名家严肃之的瑞鹤仙居图。
这个布局,姜妧姎并不陌生。
这是容贵妃的居所,漪兰殿主殿旁一处偏殿的布局。
这一幕,前世似乎发生过。
姜妧姎在混沌的意识中抽丝剥茧,须臾,她忆起了。
熙宁十六年春,容贵妃生辰宴上,宜阳公主姜予初被人设计,失身定国公世子容予。
如果她没记错,再有一盏茶的功夫,以容贵妃为首的捉奸大军将至。
前世,姜妧姎亦是其中一员,被捉奸后,姜予初浑浑噩噩,只知以泪洗面,她的衣裙都是姜妧姎亲手为她穿上的。
怎地重生归来,她居然成了被捉奸的对象。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毕竟前世身处后宫,内宅十数年,被人陷害失身后被捉奸的戏码都来了两遭。
姜妧姎的慌乱并没有持续太久。
覆在她身上的容予,如玉的面庞上,仍有不寻常的红潮,凤眼中欲念未退,应是药性还未散去。
姜妧姎伸出白嫩的玉指,按了按太阳穴。
随后从发髻上拔下了她的金点翠珍珠宝石花叶蝠纹簪,用力地刺向容予的脖颈。
即便身处情事,容予反应也很迅速,他头一偏,发簪刺空,仅在他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并未伤及根本。
“毒妇!”
容予腾出手按向脖颈,脸上情欲瞬间消退,面上显出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