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怎再收?”青离反复斟酌着这句话,“所以沈姑娘是想借关沵之口说出覆水难收?关小将军当日做出的伤害两人情意的事,她永不原谅?”
姜妧姎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今日关家的诡计不会得逞。”
青离笑道,“公主和沈小姐不愧是表姐妹,竟能揣摩透她的心思。”
定是她交代的即便退婚,也要将责任全部撇到关家才能退婚的话,星洛姐姐听了进去。
姜妧姎笑得欣慰,星洛姐姐此番如此听劝也让她刮目相看。
重活一世,不论沈关两家之后的走向如何,能让星洛姐姐彻底放下关沵,她也算大功一件了!
不过今日关家先斩后奏倒是正合她的心意,待到沈家落败时,关家退婚的速度有多快,愈发显出今日他们上门议婚的诚意有多敷衍。
届时言官对关家的口诛笔伐定能让他们脱层皮。
——
沈府
“星洛,我对你的情意从未变过!”
刚进门,关沵便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他内心已经打算好,他和沈星洛的八字早就找高人合过,问名这一步可以省略。
今日纳采,明日便下聘,定日子。他已经找人看过,最近的黄道吉日就在半个月后。
这半个月内,他要抓住机会同沈星洛生米煮成熟饭,还要让别人瞧见,越多人知道沈星洛已经成了他的人越好。
届时沈星洛若不答应让雪润做平妻,他便悔婚。
他倒要看看沈星洛没了贞洁,沈家还会不会为了颜面,非要反对雪润做平妻!
“媒妈妈,本姑娘方才说得很清楚,只有关沵对上让本姑娘满意的下联,本姑娘才会点头同意婚事。”
对于关沵的深情缱绻,沈星洛脸上毫不动容,反而义正言辞地再次跟媒人强调她定下的规矩。
媒人脸上笑着,眼神却飘向关家,嘴上提示着,“下联呢?”
听到沈星洛不为所动,关夫人推搡着关沵,“是不是说得还不够情真意切?”
关沵反应过来,他补充道,“星洛,我们八岁相识,迄今已相识十载,从我们相识之初,我便立下誓言,定要娶你为妻,如今十年过去,我的心意从未变过。我……”
“从未变过?”沈星洛唇角微弯,眼中却不带情意,“殿前娶程雪润为平妻一事,是她逼你的?”
“这……”关沵愣了愣。
“咳……咳…咳……”关父在一旁干咳着。
关沵马上反应过来,“是,是她逼我的!她在战场上救过我,便以救命之恩相威胁,要我娶她,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星洛,我的心里只有你啊!”
雪润,对不起,为了我们的计划顺利,今日只能先委屈你担下这个骂名了。
“救命之恩相威胁?”沈星洛垂下眸子,唇角压得极平,让人看不出是信了还是不信。
关夫人马上说道,“星洛,你与阿满这么多年的感情,应该了解他的。他怎么可能放下你爱上别的女子,定是受那女子胁迫。”
媒人也道,“沈大小姐,您看你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那女子如何同您相媲美!关小将军定是受了胁迫!”
“胁迫到床上去了?”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调侃。
众人齐齐转头,却见说话得正是刚从外面回来的陆九渊。
“陆九渊,你在胡说什么!”关沵涨红了脸。
陆九渊笑了,“我说关小将军身高八尺有余,程姑娘比你低一头,您单手能扛起百十斤的石块,程姑娘手无缚鸡之力。如此身形与力量差之间,若您不愿,程姑娘还能胁迫您同她欢好,果真奇女子也!”
陆九渊的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这话便是说关沵同程雪润之间已有夫妻之实。
“你……陆九渊,我知你与我不对付,可你无凭无据,也不能满口胡言乱语,我……我什么时候和雪润有那种关系。”关沵涨红了脸。
沈霁和沈毅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关沵和程雪润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也曾猜想过两人已越过雷池,可毕竟无凭无据,所以并不敢以此作为攻讦关沵的理由。
怎么陆九渊这么笃定?
“哦?没有那种关系?那程姑娘的孩子是凭空出现在她肚子里的?”陆九渊笑得不屑。
什么?
关沵不仅和程雪润有了夫妻之实,还有了孩子?
沈家人也震惊了。
关沵和程雪润不清白,他们多多少少猜想过。
毕竟关沵求娶程雪润为平妻的态度太坚定了,让人很难不多想。
可连孩子都有了……
“关沵,你……”沈霁拍桌而起!
“好啊,好啊,既然让别的女子大了肚子,又何苦来纠缠我女儿?”沈夫人也斥道。
护国公沈毅虽没有大发雷霆,可看着关家人的眼神几欲喷火。
关沵傻眼了,眼看着就要成了,怎么横空出来个陆九渊。
“不不不,国公爷,国公夫人,星洛,你们听我说,那孩子不是我的!”关沵道。
“不是你的?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同程雪润有夫妻之实了?”沈星洛反问道。
“不不不……我们没……没有!”关沵否认。
“哦,你是说陆……陆九渊污蔑于你?”
沈星洛提到陆九渊的名字时,眼神微微躲闪,话语中有些底气不足。
早上陆九渊在她房中的一幕如走马灯般快速地在脑海中闪过。
她不明白为何昨日陆九渊还在畅春园因她当众指责苏半夏,急赤白脸地为苏半夏说话。
仅仅隔了一个晚上,他就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没规矩的很。
难不成她醉酒后的冲动之举让陆九渊觉得她是举止轻浮,不守妇道之人?
被沈星洛提到名字,陆九渊乌黑的瞳仁微微闪烁,他有意无意地瞥向那立于他斜前方的窈窕女子。
从他的方位只能看到女子红透的耳根和精致的侧脸,陆九渊抿唇浅笑。
“那是自然!”关沵嘴硬道。
此刻关沵额头冒出细腻的汗珠,墨色袍袖下,他手掌紧握,手心被攥得已经出汗。
他和程雪润向来谨慎,一应行事均背于人后。
他在赌,赌陆九渊只是在诈他,赌陆九渊没有证据!
“陆……陆九渊,关沵说你构陷于他,你可有话要辨?”
即便是对陆九渊说得话,沈星洛却不敢看他一眼。
经过昨晚和今早,她已经不知怎么同陆九渊相处了。
身后传来陆九渊的轻笑声,他的声音低沉,因着刻意压低的声音又平添几分喑哑,听起来像情人的低语。
虽然没有回头,可从声音来看,陆九渊就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沈星洛僵直着身子,脖子不敢扭动半分,生怕一个不慎,与陆九渊的眼神对上。
“上上个月二十一午时,大军攻进丰城,关小将军和程娘子在丰城县尉夫人的卧房里私会。”
“上个月十五夜半丑时,关小将军偷偷溜进了程娘子的帐子里。”
“这个月大军返京途经润城,关小将军和程娘子相约福来客栈天字二号房。”
“十天前,大军抵京前一天晚上,在兴城安营扎寨,关小将军和程娘子在兴城的飞来山山腰的密林中私会。”
陆九渊不急不慢地说着,他每说一句关沵额间的汗便多一些。
该说不说,陆九渊的记性比他都好,他都不记得和程雪润私会的时间和频率了,陆九渊居然记得一清二楚!
“你……你血口喷人!”关沵咬牙道。
他不明白,他和程雪润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被陆九渊发现了,且不止一次!
“血口喷人?”陆九渊往前迈了一步,堪堪与沈星洛并肩而站。
从他开始说话,沈星洛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她没想到关沵和程雪润居然不知廉耻至此,更没想到陆九渊居然知道这么多,难怪他要劝她放弃关沵,是老天爷在帮她。
“沈大小姐,你信我还是信他?”陆九渊目光灼灼地看着沈星洛的侧脸,认真地问道。
“我……”沈星洛不得已斜眸看了陆九渊一眼,他坚毅的脸过于认真,以至于沈星洛不敢说任何违心的话,“我……我信……”
“星洛,你要相信我啊!”
“是啊,星洛,你与满儿从小一起长大,他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不会胡来的!”关沵和关夫人一同开口。
“信我吗?”陆九渊压着声音在沈星洛旁边低声道。
沈星洛咬着下唇,飞快地扫了他一眼,然后胡乱地点了点头。
虽然很不想顺着陆九渊的话说,可不得不承认,陆九渊的话可信度更高。
看到沈星洛点头,陆九渊唇边笑意更盛,“关小将军若是不认,那不如传人证,我们当堂对峙如何?”
“人证?什么人证?”关沵咬牙道。
“自然是能证明我所言非虚的人证。”陆九渊稳声道,“关小将军,恕陆某直言,陆某撞见你与程娘子私会不止方才我说得那几次,可单我自己的口供,不足为证。陆某方才说得那些,不止陆某一人瞧见,均有旁人可以佐证陆某并未构陷于关小将军和程娘子。”
“至于程娘子有了身孕一事,陆某也是偶然间发现了端倪。”
“程娘子月余以前便以身体乏力为由让军医给她开了方子,日日都在服药。可一次偶然的机会,陆某和军医发现,程娘子所倒的药渣并非军医所开的药方中所需的药材。经军医进一步对药渣进行辨别,程娘子所服用的是安胎药无疑。”
“陆某所言,每一句均能找到同陆某一样的目击证人。若关小将军不认,我可以找证人同关小将军当堂质证。”
听到陆九渊有人证,关沵瘫在地上,心如死灰。
“我儿同别的女子有过夫妻之实又如何?”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我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男女之事好奇也不算什么大事。星洛没过门,又远在上京,他找一两个女子泄泄火,有什么不可?总不能让我儿憋着吧!”
说话的是关夫人,见瞒不过去,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一副关沵就算睡了别的女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看着关夫人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沈星洛一阵恶寒。
亏她先前觉得关夫人对她跟亲生女儿般。这还是那个往日总是拉着自己的手说关沵若是惹她生气就为她做主的关夫人吗?
果然以往待她的好都是装的!
“即便我儿同别的女子有什么,也不会影响沈关两家的婚约!”关夫人大言不惭道,“大盛朝并无任何一条律令说男子成婚前要为女子守身如玉。”
关夫人的强词夺理给了关沵极大的信心,“就是,就是,即便我同雪润有什么,也不过逢场作戏罢了!我与星洛自小便有婚约,我要娶的自然是星洛!”
关夫人继续道,“国公爷,国公夫人,你们切莫被不相干的的人挑拨了,满郎同别的女子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