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过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少了一层淡淡的隔阂,多了一份自然的亲近。
宋庭屿喜闻乐见。
他喜欢这般自然亲近他的铃兰。
“大人,我可不可以少吃一份药膳?”
餐桌上,喝着鸡汤药膳的女子愁眉苦脸,低声哀求着他,漂亮的杏眼可怜巴巴。
宋庭屿心中失笑,但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不行,你身子不好,这是我专门让厨娘做的,要吃完。”
铃兰咬了咬唇,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嗫嚅道,“可是,我真的吃不下了,大人。”
她语气抛弃了平时的温柔,多了分软糯,含着丝丝撒娇,听的宋庭屿心都软了些。
他看了眼她面前堪堪吃了一碗的药膳,又看了眼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无可奈何,到底心软了。
“那今日便算了,但是明日必须再多喝半碗。”
怕她不愿意,宋庭屿还低声哄了一句,“铃兰,乖一点,好吗?我希望你身体康健。”
男人声音低低沉沉,磁性悦耳,铃兰耳尖有些红,咬了咬唇,不敢看他无奈却宠溺的目光,闷声闷气的嗯了一声。
“知道了,大人。”
宋庭屿看着她绯红的耳尖,唇角微微翘起,眉眼柔和,公子如玉,再无往日的清冷。
翌日,秋高气爽,府衙内人来人往,一众从京城而来的侍卫正在收拾着行李。
“快,把大人特意采购来的山参,灵芝,雪莲,黄芪、还有白术那些药材,都给我尽快给院内的那些大夫送过去。”
山城渐渐趋于安稳,宋庭屿的职责已然完成,他该回京复命了。
永泰,以及那些从京城而来的侍卫,今日都在打包行李,顺便把世子特意为铃兰姑娘寻来的药材侍弄好。
毕竟这可都是铃兰姑娘回京时养身的药。
就在这时,侧门的小厮带着两个衣着整洁的妇人急匆匆的往这边走来,他目光一扫,径直带着人往一个方向而去。
“泰侍卫,人带来了。”
宋庄子低头恭敬说着。
话音刚落,他便示意两个妇人上前行礼。
永泰停下检查行李,抬起头扫了两人一眼。
见两人衣着整齐,指甲缝干净,暗自点头,对一旁的丫鬟道,“带去膳房,让她们做两道药膳给那些随行的大夫试试,若他们说没问题,便把人和药膳都带到世子和铃兰姑娘那边。”
反正最终做决定的还是世子和铃兰姑娘,当然最重要的是铃兰姑娘。
昨日和今日他算是看明白了,药膳做的再精致,药性再好,世子再满意,都不如铃兰姑娘喝的开心。
因为如果药膳做的不好吃,世子绝不会让那些厨娘留下,至少昨日和今日已经筛选了五个厨娘了。
可就算这般麻烦,世子也丝毫没有让铃兰姑娘将就的意思。
说宠铃兰姑娘,便是真的宠。
方方面面都不落下。
就连明日离开的马车也特意命他们用柔软的虎皮垫在内侧,防的就是路途遥远,铃兰姑娘坐的身体不适。
“是,泰侍卫。”
丫鬟应了声,带两个厨娘去了膳房。
路上,两个厨娘也担心。毕竟,昨日和今日从钦差大人府衙出来的姐妹们都说,宋大人难伺候的很,她们也怕不成功。
但还好,两人之间,其中有一个妇人曾经在山城最大的酒楼给老板娘打过下手,是专门负责药膳方面的,就是前两日给铃兰去青北巷送药膳的那位老板娘。
而这个妇人,不说继承了那位老板娘十成的手艺,也有七八分。
再加上她自己精心钻研,做出来的味道倒也不比那位老板娘差,别有一番风味。
宋庭屿虽然看着铃兰的神情就知她应该是满意的,但还是问了一声,“如何?喜欢?”
铃兰放下汤匙,朝他莞尔一笑,柔声道,“大人为我这般用心,那自然是万般好了。”
说着,她才点头,“铃兰喜欢,就她吧。”
“你呀。”宋庭屿无奈的摇了摇头,可面上却是一派宠溺之色。
站在前方的厨娘暗暗心惊,看来这位铃兰姑娘还真是得钦差大人宠爱。
最终,两人订下了那位曾经在酒楼做过事的妇人。
至此,回京的随行人员便已彻底定下。
第二日一早,正是乡试放榜日,也是钦差府回京的日子。
天色微微亮,府衙内的下人,侍卫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将昨日打包的行李,搬至随行的马车上。
宋庭屿也一早便起,洗漱好,换好衣,亲自来到了书房。
他将柜内锁着的盒子取出,亲自将它放进了自己最为贵重的箱子内,看着小厮将箱子抬进了马车。
“记住,不要让任何人去碰。”
“是”永安拱手,恭敬应道。
这一番忙弄,天色渐渐大亮,膳房早已备好早膳,宋庭屿回到主院的时候,铃兰正被丫鬟服侍着起来。
虽在这府衙待着不过短短两日,但日子却是和青北巷过的天壤之别。
铃兰再也不用为了让宋庭屿心疼摸着天色起来,也不用再吃那些清汤寡水的饭菜,甚至穿着粗布麻衣。
如今,因为宋庭屿的怜惜,疼宠,她每日被丫鬟精心伺候,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厨娘费尽十八般武艺做的膳食。
甚至为了让她每日不起那么早,偷偷做绣活,宋庭屿还收走了她的绣品,甚至让丫鬟每日晚间在她的屋内香炉中加入安眠香。
为的只是让她多睡一些,身体可以好一些。
因为,宋庭屿是真的希望,这一次他倾心所喜的人能陪他终老。
他想让她陪他一生。
——琴瑟和鸣。
望着在院内亲自摆放着膳食的女子,宋庭屿目光软了些,上前牵住她的手,“铃兰,这些让丫鬟做就可以。”
“不要。”铃兰耳尖沾染了些红,却并没有抽出手,而是任由他牵着她,柔声道,“大人是我的郎君,我想亲自为大人做这些。”
她让宋庭屿坐在桌前,亲自为他夹了一个水晶小汤包,放进他的白玉碗中。
“大人尝尝看?”
她微偏着头,双眼如弯月,漂亮如星,宋庭屿看着碗里皮薄汤多的小汤包,夹起尝了一口。
“怎么样?”铃兰问他。
“不错,入口鲜甜。”
“真哒!”
面前的人双眼一亮,璀璨如星,清脆的笑道,“我就知道大人喜欢。”
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耳尖有些红。
宋庭屿微微一愣,看了眼眼神左右游移,不敢看他的铃兰,又看了眼桌上的早膳。
水晶汤包,红泥白糕,那一叠叠基本都是…
宋庭屿目光眯了眯,心中复杂至极。
他看着铃兰,问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这两日。”铃兰咬了咬唇,偷偷抬眸瞧了眼他,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她有些不安,“我见大人喜欢,便特意让下人做的。”
铃兰面上的羞涩褪去,眼中涌现出了不安,仿佛生怕他觉得她越距,就不喜她了。
见他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铃兰有些忐忑,更有些焦急,她说,“大人要是不喜欢我这么做,我就…”
铃兰闷哼一声,宋庭屿拉住她的胳膊,将她紧紧抱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她,仿佛能听到两人的心跳。
他说,“铃兰,喜欢,我喜欢你这般在意我。”
宋庭屿虽出生端阳侯府,乃京城世家子,但幼时父亲后宅不宁,他便被端阳侯侯老夫人严厉教导。
从幼时,无论是吃食还是其他,他都不能过分在意,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的喜好。
这样才不会让那些想抓住把柄的妾室得到机会,趁机影响他的世子之位。
虽然这么多年宋庭屿做到了,他渐渐长成了京中最富最负盛名,清冷自持,端方如玉的君子。
甚至就连他自己的亲娘,端阳侯老夫人都开始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在意什么的时候。
他却始终觉得自己缺少了一份东西。
曾经,他不知道是什么。
可如今…他好像知道了。
“大人…”
耳畔响起了一道略怔的声音,宋庭屿抚着肩后的长发,温柔摩挲,语气温柔至极,“铃兰,日后一直这般在意我好不好。”
被他抱在怀里的铃兰一愣,随即轻轻笑了起来,轻声道,“大人说什么呢?铃兰不在意你,还能在意谁呀?”
她微微推开他,温柔如水的眼睛里满眼都是他,莞尔道,“大人可是如今铃兰唯一在意的人了。”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俊美如玉的面容,宋庭屿没有躲闪,就这么深深的注视着她。
“除非大人不要我,否则铃兰…永远也不会离开大人。”
玫瑰姐姐曾说,女子的温言软语是软化一个男人最好的利器。
而如今,铃兰深以为然。
“铃兰,我永不负你。”
这一日清晨,日光大盛,宋庭屿彻底入了铃兰的情网,一生不可挣脱。
*
不久,山城锣鼓喧天,乡试放榜。
一列整齐划一的马车队伍,正不疾不徐的向城门外驶去。
这一幕,吸引了等在贡院旁等待放榜的众多学子,看了眼那为首金尊玉贵的马车,以及守护在旁,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有些聪明之人已经猜到了什么。
不过,还等不及众人窃窃私语,便看见了远处的几个衙役带着一张红榜来到了张榜的墙边。
“咚咚——”一声锣鼓,响惊天。
“桂榜第一,乡试解元,山城云县人士谢淮序——”
古往今来,乡试唯有解元才得衙役唱名。
那一声又一声,伴随着锣鼓响彻整个贡院,甚至也传到了距离不远的马车队伍中。
铃兰有些好奇,微微挑开布帘,望了过去。
只见贡院外,站着成千上百的学子,他们皆身着襕衫,头戴儒巾,学气甚浓,只是如今众人皆满脸焦急的挤在乡试榜单前。
他们有年岁尚轻者,也有垂垂老矣,满头白发者。
只是这一刻,没有人在意自己往日的书生形象,看到结果的那一刻,有的哭,有的笑,甚至有的晕了过去,还有的如同疯魔,大哭大笑不已。
人间百态,不外如是。
科举,
这就是人间的科举吗?
改变家族机会的科举吗?
铃兰好奇地看着,看着这人间百态,完全忽略了身后气息略冷,被醋坛子包裹着的某人。
“好看吗?”
一句低沉不悦的声音传来,铃兰心中的微弱的好奇心瞬间被打断,她眼底浮现出几分笑意,回头道,“好看。”
可没等宋庭屿心中不舒服,铃兰便放下了帘子,依偎到他怀里,嫣然一笑道,“但是没有大人好看。”
宋庭屿虽然很想让自己争气点,但他的心就是这么不受控制,几乎是瞬间,就被铃兰这甜言蜜语给哄好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嘴巴这么甜了?”
他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书,将她揽在了怀里,铃兰偷笑,越发依恋的赖在他怀中,眼睛水润润的,满是笑意,“那是因为铃兰喜欢大人。”
两人越相处,宋庭屿便越发现铃兰隐藏在柔弱之下的娇美性子。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
若不是山匪屠村,就按铃兰这般可人,容貌过人的模样,也绝对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性子娇一点,也很正常。
更何况,他很喜欢。
见他被哄好,铃兰眼底波光流转,问起了另外一件事,“大人,谢公子的事我…”
“放心。”
一听到铃兰提起其他男子,宋庭屿思绪瞬间回笼,认真道,“这个时候永安应该已经去找他了。”
宋庭屿虽然吃醋,但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那日撞见铃兰与谢淮序相看后,他便特意令人去调查了番。
当拿到谢淮序曾经县试,府试,院试的题卷后,他便知此人必中此次乡试,未来,若是不出意外,他们会朝堂相见。
只是,山城终究不比江南,学风终究差了太多,就算他这次乡试得中解元,在会试上也很大可能比不过南方的学子。
毕竟,那些人,终究是底蕴厚了太多,更何况还有京城回祖籍科考的官员之子,他胜算不大。
不是说他学问不好,而是缺少了眼界,缺少了底蕴。
不过,宋庭屿愿意帮他。
这世间,借花献佛向来比不得雪中送炭。
官场之事,终究是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友好。
更何况,他还是挺欣赏他的。
“谢公子,这是我们大人让属下交给您的贺礼,请您收下。”
客栈内,谢淮序坐在二楼窗前,静静看着手中的书,并没有选择去贡院。
因为考的好与不好,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自己没有等来报喜的衙差,倒是等来了钦差府的人。
看着侍卫放在桌上的东西,他虽面上不动声色,但内里的不虞倒是确实少了几分。
“帮我谢谢宋大人。”
聪明人只说聪明话,谢淮序收下了。
永安离开前,看了眼坐在窗前,衣袂翩翩,温润如玉的男子,心中对自家世子看人的眼光,越来越敬佩了。
不过,话分两头,当铃兰得知宋庭屿不仅给谢淮序送去历届会试题型,还给之前经常照顾她的林婶子送了一百两银子的时候,心中便多一分讶然。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久久都没有言语。
宋庭屿被她看的有些赧然。
“铃兰…”
“大人,你怎么这么好?”
铃兰扑进了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酸涩,带着微微哽咽,听的宋庭屿心里软软的。
“我不好,铃兰又怎么喜欢我呢?”他揽着她,温柔拍着她的脊背,一遍又一遍轻抚着她脑后的长发。
那语气中的温和宠溺令人心惊。
宋庭屿这个人,若是不动情,便依旧是那方清冷如玉的侯府世子,清正自持。
可若是动情,他便会毫无保留的给予自己所有的宠爱,丝毫不吝啬。
如今的他对铃兰,比之从前对沈婉凝早已无法比拟。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也是因为铃兰给予了他相同的爱,或者说,她让宋庭屿感受到了被在意,被喜欢的感觉。
所以,他对她毫无保留。
他会给她…全部的喜欢和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