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太微弱,以至于姜南四下张望了许久,才在一个干草堆旁,发现了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小姑娘。
那姑娘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和干草堆一个色调,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和草堆融为一体。
姜南心下一动,朝小姑娘走去。
靠近一些才发现这姑娘是真的瘦啊,身高也不过只到姜南的肩膀,苍白的面容还有些稚气,估摸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看见姜南等人靠近,她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立马就红了,毫不费力的蓄起了点点泪光。
“各位若不嫌弃,我家有很多空房间,可以给你们暂住。”小姑娘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声说道,娇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咬住嘴唇,原本苍白的唇色被咬出了一丝殷红,姜南这才注意到虽然小姑娘又瘦又小,但五官却长得极好。
尤其是这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看着实在让人心生怜悯。
覃舟原本走在后头,听见有姑娘说话的声音便歪着脑袋看了看,这一看,眼底立刻闪出惊艳之色,整个人瞬间支愣了起来。
他扒开众人,麻利的窜了出来,柔声问道:“小姑娘你家在哪?你放心啊,我们不是坏人。”
姜南差点被创飞,无奈的闭了闭眼。
是是是,你不是坏人,但能不能请你把这副不值钱的嘴脸收一收啊!
丢脸都丢到凡俗界来了。
紧接着,覃舟立刻化身温柔大哥哥,开始对眼前这位我见犹怜的少女开展了查户口式的关怀,眼看着都要把人家八辈祖宗都问完了。
方敬之凑到姜南身边,摇了摇头:“少爷这是太久没见过姑娘了吗?”
楚垚轻啧一声:“他真是饿了。”
几人又把目光投向忽然变沉默了的杨弋,正想拉着他一起吐槽,结果就看见这位仁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已经换了套玉树临风的蟒袍,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
此刻正咧着大嘴,眼神温柔的朝那小姑娘走去,关切道:“小妹妹,别怕哈,哥哥我也不是坏人。”
姜南,方敬之,楚垚当场石化。
三个地铁老人看手机。
算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们俩现在就结拜好了。
要说你们上辈子不是亲兄弟,姜南第一个不信。
一番亲切友好的沟通后,覃舟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大师姐,希玥妹妹的家就在附近,要赶路也不差今天一晚上,不如我们就在她家休息一下如何?”
姜南的嘴角抽了抽。
如何,好妹妹都喊出来了,不去岂不是伤了妹妹的心?
“行,让她带路吧。”姜南挤出一丝笑。
听见这话,那小姑娘果然十分开心的点了点头,左手拉着覃舟,右手拉着杨弋,一蹦一跳的走了。
姜南和方敬之去拉马车,刚想跟上,楚垚却有些神色凝重的拉住了他们。
“大师姐,老方,我觉得那个姑娘有问题。”
姜南诧异扭头:“什么问题?”
楚垚挤到姜南和方敬之中间,压低了声音:“那姑娘脸色虽然苍白,但和之前我们碰到的病人完全不同,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偷偷探过了,她的魂魄完好无损。”
“哦?”听见他这么一说,姜南来精神了。
只见小姑娘此刻正和那两个装逼成瘾的大老爷们眉来眼去,娇滴滴的这边喊一声弋哥哥你真坏,那边捶一捶舟哥哥的胸口。
被逗笑的时候还表演欲十足的捂着嘴咳喘几声,惹得两个好哥哥又是一阵心疼。
姜南打量了一会儿,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只轻捶胸口的小手上。
片刻后,她开口道:“的确有问题,这姑娘生活在村子里,但那双手却白皙娇嫩,一点都不像是干农活的样子。”
方敬之单手撑着下巴,补充道:“而且她的衣服虽然破烂却没有半点脏污,靠近时还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生活在死人堆里,怎么可能这么干净。
“那就说明这人懂得幻化之法。”楚垚呢喃道:“但她身上没有半点灵力的痕迹啊,难道是……”
三人同时沉默了一秒,然后异口同声道:“妖?”
妖兽比人族修士更擅长隐藏气息,如果有法器傍身更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灵力藏起来。
如果这姑娘真的是妖,姜南默默吞咽了一下,脑海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那是不是说明大梁国不止一只能化形的妖兽啊?
这特么不会有一窝吧?
说好的不危险呢?说好的就过来走个过场呢?
呵呵,他们还是太年轻。
敌在暗,他们在明,这不是个好兆头。
为了不打草惊蛇,姜南和方敬之楚垚商量了一下,决定先瞒下来,静观其变。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行人终于在一座破破烂烂但很宽敞的木屋外停了下来。
叫希玥的小姑娘已经没那么害羞了,迈着小短腿一蹦一跳的跑到姜南身前,甜甜的叫了声:“大姐姐,这就是我家。”
说罢,指着眼前最大的那间空屋说道:“你们今晚就住这一间吧,环境虽然简陋,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然后又娇滴滴的嗔了一眼覃舟:“就是怕哥哥姐姐们嫌弃……”
覃舟眼神一凛,胸脯拍得啪啪响:“怎么会嫌弃呢希玥妹妹,你一个女孩子生活在如此恶劣的地方,父母早亡,兄妹一个接一个的离去,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杨弋也悲痛道:“是啊希玥妹妹,你小小年纪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提防山贼,真是让人心疼啊。”
是吗是吗?故事编得这么完善,是不是得给你颁个最佳导演奖啊。
姜南在心里吐槽,面上却依旧挂着一副和善的笑:“那我们就打扰了,希玥姑娘。”
几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房间,为了不让希玥看出端倪,姜南特意没有使用术法,反正大家都没有洁癖,将就着住一晚。
能不能混过这一晚还难说呢。
屋外,覃舟和杨弋两人抢着帮人家姑娘干活,又是砍柴,又是烧水,比正儿八经的村民还要忙。
折腾了许久,众人终于等到了迟来的晚餐——一大锅比水还稀的白粥。
希玥腼腆的垂下眸子,无辜极了:“这是我家最后的米了,哥哥姐姐将就着吃一点吧。”
都家徒四壁成什么样了,竟然要把最后一点米都拿出来给他们吃。
覃舟感动得老泪纵横:“希玥妹妹,我们就不吃了,你留着吧。”
话音刚落,希玥便小声啜泣起来,通红的眼尾挂着两行泪:“呜呜……我就知道哥哥姐姐们嫌弃我了,我知道,粥水寡淡,实在难以下咽。”
说着她便作势要将这一锅稀粥倒掉:“哥哥姐姐,你们们还是走吧,我不配和你们做朋友……”
当真是好厉害的茶艺!
姜南还没出声,只见杨弋腾地站了起来,端起眼前脏兮兮的粥碗,仰头便把里面的稀粥一口闷了。
“啊……谁说难以下咽,我看就很好嘛,对吧舟兄!”他一个劲朝覃舟使眼色。
覃舟眼观鼻鼻观心,立马笑着跟了一碗。
看见这一幕,希玥的脸上总算浮起了一丝笑意,姜南一言不发,却在暗中观察看得明明白白,那抹笑的背后分明藏着奸计得逞的欣喜。
而后,希玥又开开心心的给姜南几人挨个递上一碗稀粥,满脸期待的看向他们:“大姐姐,大哥哥,你们也一定不会嫌弃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