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永福山居的天字号上房迎来了第六位顾客。
宋青渊没带任何行李,孑然一身由小厮带领着进入房间,小厮刚走,他便迫不及待的过来找姜南。
五人将一张梨花木方桌围得满满当当,姜南蹙了蹙眉:“不是,你们到底什么毛病啊,为什么每次一开会,就往我房间里钻呢?”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女孩子的房间是不能随便乱进的。
三个师弟立马打报告。
覃舟:“老方的房间全是汗臭味,难闻死了,谁想去啊。”
方敬之无语:“我还没说你房间一股子娘炮的脂粉香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里头藏了个姑娘。”
两人互相白眼,看得出来是真嫌弃了。
楚垚弱弱举手:“大师姐,我房间常年摆着丹炉,药味也挺冲。”
好好好,就你们这副德行,还好意思嫌弃霍时安矫情,五十步笑百步的,能差得了多少?
唯独宋青渊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他其实很想说,姜师姐的房间,也很香啊。
“行了,说正事吧。”姜南掏出一碟五香味瓜子出来,一人分了一小把,准备工作已经到位。
紧接着,宋青渊便感受到了四道直勾勾的眼神。
他赶紧坐直了些:“是这样的,我三天前就来了,发现华阳宗的弟子数量有很大的问题。”
“弟子数量?”姜南吐了块瓜子皮,手上一顿。
“嗯。”宋青渊点头,顺手把她手里掉落的瓜子捡起来,放回她手里:“不知各位有没有注意,华阳宗每年都会招收大量的外门弟子。”
覃舟脱口而出:“招收弟子很正常啊,我们玄灵宗要是有钱,我们也……咳咳……当我没说。”
楚垚默默点头,小声道:“是啊,要是能养得起,谁会嫌自家宗门人多呢。”
也不用多,就来几个替他打理一下药田,他也不至于天天起早贪黑的在田里捉虫了。
宋青渊看了众人一眼,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可是连年招收,他们登记在册的弟子数量却常年未变。”
姜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他们招了很多人,但那些人最终都不在宗门里?”
覃舟又猜:“有没有可能那些新弟子原本就没有登记在册啊?就类似于,合同工跟临时工的区别。”
说罢看向姜南:“大师姐你懂我意思吧?”
姜南嗯了一声:“知道知道,想少发点月俸呗。”
没有编制的弟子自然拿不到同等待遇了,这也挺符合百里霁的作风。
宋青渊却一口否定:“不是,我暗中查过了,华阳宗内能看到的的每一个弟子但都在名册上,所以覃师兄你说的那种情况并不存在。”
姜南咂咂嘴,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招了人,人却不见了。”
“呵……”她冷冷一笑:“这华阳宗果然有猫腻。”
方敬之也凑了过来,摸着下巴一脸沉思:“难怪百里宗主将宗门围得像个铁桶,这是摆明了不想有人来查他们。”
那么问题来了。
姜南反问:“既然做了亏心事不想被人发现,那他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办宗门大比,就不担心秘密泄露吗?”
宋青渊挑了挑眉:“这正是百里宗主的厉害之处。”
他顿了顿,解释道:“华阳宗治下非常严明,每个人都有特定的职责,有些事情除了宗主和极个别人知道之外,其余人根本不懂。”
说到这,宋青渊还举了个例子。
他打听到每年负责招收新弟子的人是华阳宗一位姓曹的长老,从招收到登记造册全由他一人管理,旁人连过问的权力都没有。
以至于宗门到底新招了多少人,又离开了多少人,华阳宗的其他弟子很有可能完全不知情。
覃舟心直口快:“嚯……这么有组织有纪律,华阳宗不会是打着招弟子的旗号,偷偷做起了人贩子吧。”
事情讨论到这,大家的神色明显都沉重了不少。
姜南也没心情嗑瓜子了,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宋青渊:“这些消息既然是封锁的,那你又是从何而知?”
宋青渊眸光一滞,眼神开始飘忽起来,斟酌许久才小声道:“我……我在华阳宗有眼线。”
话音刚落,玄灵四子纷纷表示愕然。
小老弟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啊,思路这么超前,竟然还在华阳宗安排了眼线。
宋青渊有些不太好意思,垂下眸子小声道:“自从得知华阳宗有人想对我下手之后,我就有所提防了。”
姜南弱弱的问:“很早吗?”
宋青渊笑笑:“大约六年前吧。”
众人心里又是一抽抽。
覃舟贱兮兮的挑了挑眉:“宋师弟,你不会在我们玄灵宗也安插了眼线吧?”
分明是一句玩笑话,宋青渊却如临大敌,神色慌乱的看了姜南一眼,立马撇清自己:“没有没有,玄灵宗没有那个必要……”
他本意是想说玄灵宗门风肃穆,严于律己,绝不会私藏歹人。
但这话一说出来,覃舟就自嘲的笑了笑:“哎哟……也是,玄灵宗没落至此,的确没有防备的必要哈。”
听他这么说,宋青渊急得脖子都红了,视线一直在姜南脸上闪烁:“姜师姐,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南笑出了声,瞪了覃舟一眼:“行了,别逗宋师弟,他脸皮薄。”
覃舟嘴角咧得更大了:“哎哟,牙酸,完了完了,大师姐怎么还护上了呢?”
“停停停停停!”
姜南真是无语,跟这帮臭小子在一起,就算是塌天大事,也能被他们带沟里去。
“这样。”她顿了顿,严肃道:“宋师弟呢你继续查下去,我们几个也趁着这次大比,好好在华阳宗里逛一逛,多交些朋友,多打听点八卦。”
众人乖巧点头,会议暂时结束。
姜南推开门,缓缓的拉伸了一下,迎面而来的浓郁灵气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这体质在修真界当真是逆天了,别人巴不得天天蹲在聚灵阵里吐纳生息,提升修为,到她这里,异火本源被压制,总感觉肚子里憋了一股无名火。
原主这灵根和异火,互相压制,此消彼长,这么多年了,还是谁都没干过谁。
会开完了,姜南本以为宋青渊会回自己房间休息。
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要告辞下山。
方敬之愣头愣脑的问道:“宋师弟,你晚上不住在这里吗?”
宋青渊腼腆一笑:“不住,我过来就是想和大家互通有无而已。”
覃舟:“那你住哪?”
宋青渊随手指了个方向:“剑宗为我们参赛弟子包下了一间客栈,当然了,环境自然是没有永福山居这般惬意。”
听着这像凡尔赛却又十分谦虚的话,姜南苦笑道:“你一开始就没打算住,花八千八百八十八灵石,就为跟我们开个会?”
宋青渊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应当,而后又小声开口:“没有比赛的时候,我也可以偶尔过来坐坐。”
姜南被自己穷笑了:“好好好,你真棒。”
宋青渊不明所以,但面对四张苦瓜脸,又不知该不该多嘴问一下,他们是怎么住上永道府最豪华的酒楼的。
气氛忽然有些微妙,这时,负责引路的小厮又来了。
他身后跟着天字号上房的第七位客人……